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绸布,一点点裹住七王府的飞檐翘角。沈清辞抱着叠好的祭祀礼服,脚步放得极轻,玄色布料擦过回廊的朱漆柱,几乎没发出声响。
方才从库房取礼服时,她特意绕到西北角 —— 那里藏着个黑釉瓶,瓶塞缝隙渗出暗红汁液,与父亲残页笔记里画的 “引蛊药” 容器一模一样。若不是春桃故意打翻油灯引开看守,她根本没机会靠近。
“姑娘,快些走吧,天黑了路滑。” 春桃跟在后面,怀里揣着那瓶能改变疤痕颜色的药膏,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刚才刘嬷嬷看您的眼神不对劲,别被她看出破绽。”
沈清辞点头,指尖却在礼服内衬悄悄摸了摸 —— 那里缝着片晒干的紫苏叶,是林风今早送炭时偷偷塞给她的,叶片背面用炭笔写着 “柳院入夜必议事”。
转过月洞门时,一阵压抑的说话声顺着晚风飘来。
是柳氏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尖利:“…… 那瓶圣水你藏好了?可别像上次燕窝那样,被那哑女坏了好事。”
沈清辞的脚步猛地顿住。她示意春桃躲进假山后,自己则贴着柳氏院子的粉墙蹲下,耳朵紧紧贴着冰凉的墙面。墙内的对话断断续续,却字字戳心。
“娘娘放心,” 是青黛的声音,带着谄媚的讨好,“奴婢把圣水藏在祭台的烛台里,外面裹了层金箔,谁也看不出来。初三祭祀时,只要您摔碎烛台,圣水洒在王爷身上……”
“闭嘴!” 柳氏突然呵斥,“这种事能大声说吗?”
沈清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她借着月光,透过墙缝往里看 —— 柳氏正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手里把玩着支银簪,簪头的宝石在夜色里泛着冷光。青黛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个锦盒,盒角露出半片黑釉瓶的影子。
“三月初三是血月,” 柳氏的声音又响起来,比刚才更轻,却字字清晰,“蚀心蛊在那天最活跃,只要沾到圣水,蛊虫就会立刻啃噬心脉。到时候……” 她忽然笑了,笑声像碎玻璃划过冰面,“萧烬渊一死,这七王府就是咱们的了。”
青黛连忙附和:“娘娘英明!到时候奴婢再找人把那哑女处理掉,永绝后患!”
“处理掉?” 柳氏冷哼一声,“没那么容易。那哑女懂医,说不定还能解蛊,留着她还有用。” 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阴狠,“等萧烬渊死了,我再让她尝尝‘牵机引’的滋味,让她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沈清辞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牵机引 —— 三年前父亲就是被灌下这种毒药,七窍流血而亡。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呜咽声漏出来,嘴角的血珠滴在玄色礼服上,晕开极小的暗红圆点。
墙内的烛火晃动了一下,柳氏的身影在窗纸上拉长,像只张牙舞爪的鬼魅。“对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二皇子那边有没有消息?赵统领会不会按时来?”
“来了!” 青黛的声音拔高了些,又赶紧压低,“刚才小禄子来送茶,说赵统领初三那天会带禁军在府外候着,只要王爷出事,就立刻以‘谋逆’的罪名查封王府。”
沈清辞的心脏骤然缩紧。
二皇子、赵统领、柳氏…… 他们竟然早就勾结在了一起!初三祭祀哪里是什么祈福,分明是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既要除掉萧烬渊,又要将沈家旧案的尾巴彻底斩断。
“娘娘,” 青黛的声音带着犹豫,“那哑女要是在祭祀时捣乱怎么办?她最近总跟在王爷身边,说不定……”
“她敢!” 柳氏的声音陡然尖锐,“我己经让春桃去偷她的笔记了,只要拿到笔记,就说她私藏禁术典籍,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她关进大牢!”
躲在假山后的春桃身子猛地一颤,怀里的药膏差点掉在地上。沈清辞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她发白的脸 —— 原来柳氏早就盯上春桃,之前许的 “脱奴籍” 承诺,全是诱饵。
墙内的对话还在继续,沈清辞却再也听不下去。她对着春桃做了个 “撤” 的手势,两人沿着墙根往后退,脚步轻得像猫。路过柳院侧门时,她瞥见青黛正将那个黑釉瓶塞进锦盒,盒盖上的鎏金牡丹,在烛火下泛着刺眼的光。
回到西厢房,沈清辞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礼服从怀里滑落,玄色布料上的血点在油灯下格外醒目。春桃扑过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姑娘,柳氏太坏了!她竟然让我偷您的笔记,还说要把您关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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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怎么办?” 春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初三祭祀那么多人,柳氏要摔烛台洒圣水,我们根本拦不住啊!”
沈清辞抬头看向窗外,月亮己经升得很高,银辉洒在药箱上,里面的探蛊针微微震颤。她忽然想起《南疆蛊经》里的记载:“引蛊药遇雪莲汁则失效,需以纯阳之物辅之。” 纯阳之物……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铜镜上 —— 镜面映出她眉角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浅粉色。
“有办法了。” 她在纸上写下,指尖划过 “三月初三” 西个字,“我可以替王爷挡圣水。”
春桃的眼睛瞬间瞪圆:“姑娘您疯了?那是引蛊药啊!您沾到了会没命的!”
“不会。” 沈清辞写下,指了指药箱里的雪莲粉末,“我有这个,能暂时压制蛊毒。而且……” 她顿了顿,写下更关键的一句,“柳氏要的是王爷的命,只要我替他挡了,她的计划就会乱。”
春桃还想劝,却被沈清辞按住手。她看着纸上坚定的字迹,忽然明白 —— 这不是冲动,是早就盘算好的退路。从发现黑釉瓶开始,从听到柳氏的密谋开始,沈清辞就没打算让自己置身事外。
“那奴婢能做什么?” 春桃抹掉眼泪,眼神里多了几分决绝,“姑娘您说,奴婢就算拼了命,也帮您办成!”
沈清辞在纸上写下:初三祭祀时,你想办法打翻烛台旁的油灯,引开众人注意力。我会趁乱换掉圣水。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我出事,你就拿着这半块木牌,去城西破庙找林风。”
她从发髻里取出那半块沈家木牌,递给春桃。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木牌上,“沈” 字的刻痕里还留着点金粉,与太后螺子黛的质地一模一样。
春桃紧紧攥着木牌,指节泛白:“姑娘,您一定会没事的。”
夜深了,西厢房的灯还亮着。沈清辞将那瓶从库房找到的黑釉瓶悄悄取出来,倒出一滴汁液在瓷碟里 —— 暗红色的液体遇空气后迅速凝固,变成青黑色的结晶,与萧烬渊手指上的蛊痕颜色如出一辙。
她取出一根金针,蘸了点雪莲粉末,轻轻刺入结晶。奇迹发生了 —— 青黑色结晶竟慢慢融化,变成透明的水珠。
“真的有用!” 春桃忍不住低呼。
沈清辞却没放松。她知道,柳氏绝不会只靠一瓶圣水。从墙内的对话来看,二皇子和赵统领还在府外布了局,就算她能化解圣水危机,也躲不过禁军的搜捕。
“春桃,” 她在纸上写下,“你明天去给柳氏送点心时,留意她桌上的信件,尤其是盖着‘二皇子府’印章的。”
春桃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姑娘,今早秦先生让人送来消息,说初三祭祀时,他会站在祭台左侧的第三级台阶,手里拿着本《祭祀仪轨》。”
沈清辞的眼睛亮了。秦默这是在暗中传递消息!第三级台阶…… 那里正好对着烛台的位置,说不定他也察觉到了柳氏的阴谋。
窗外的梆子敲过三更,沈清辞终于吹熄了油灯。春桃己经睡熟,眉头却还紧紧蹙着,手里攥着那半块木牌。沈清辞轻轻为她掖好被角,目光落在桌上的黑釉瓶上 —— 瓶身的裂痕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汁液,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她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眉角带疤的自己。明天,她就要用那瓶能改变疤痕颜色的药膏,彻底扮成 “阿清” 这个小厮的模样。三月初三的血月还没升起,可她己经能感觉到,那场围绕着蚀心蛊和沈家冤案的风暴,正一点点逼近。
指尖抚过眉角的疤痕,那里还留着柳氏掌掴的痛感。沈清辞在心里对自己说:父亲,女儿一定会查清真相,绝不会让您白白牺牲。
而在柳氏的院子里,烛火还亮着。青黛正将那瓶圣水从锦盒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往祭台烛台里倒。柳氏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封密信,信上盖着 “二皇子府” 的朱红印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沈清辞,你的死期,就在初三。”
夜风吹过,烛火剧烈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只即将扑食的恶狼。整个七王府都沉浸在寂静之中,只有沈清辞西厢房的窗纸上,还映着道单薄却坚定的身影,在为即将到来的生死较量,做着最后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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