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接到刘大爷电话时，正在给一盆仙人掌讲睡前故事——这是昨天那个“给仙人掌讲睡前故事”客户的附加要求，说先让顾问练练手。
“小赵，赶紧来我家！”刘大爷的声音透着股神秘，“我跟孙大妈约好了，在家接着‘深入交流’，你得来当见证！”
赵磊手里的童话书“啪”掉在桌上。自从上次公园“实战演练”后，这俩人倒真处出点意思，每天早上一起打陀螺练剑，晚上还约着去广场看别人跳广场舞。他琢磨着“深入交流”大概是要谈婚论嫁，便收拾了本“中老年婚恋指南”（自己打印的），骑着共享单车往刘大爷家赶。
刘大爷家在老小区三楼，赵磊到了楼下，仰头看见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上了楼，发现大门虚掩着，留了道缝。刚想敲门，里头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像是桌椅被撞的闷响，夹杂着孙大妈的呵斥：“你干啥！放开我！”
赵磊心里咯噔一下，推门进去。客厅里光线昏暗，只见刘大爷正把孙大妈按在沙发上，孙大妈的外套被扯到了胳膊肘，头发乱糟糟的，正使劲推他；刘大爷喘着粗气，一只手抓着孙大妈的手腕，另一只手在扯她的裤子。
“你们……这是干啥呢？”赵磊的声音都劈了，手里的“婚恋指南”滑落在地。
刘大爷被吓了一跳，手劲松了松，孙大妈趁机踹了他一脚，从沙发上挣起来，指着他骂：“老不正经！我说来你家看看你的陀螺收藏，你居然来这套！”
刘大爷也急了，脸红脖子粗地嚷嚷：“我不是想‘深入交流’吗？上次在公园你不也没反对跟我处对象？”
“处对象就得扒我裤子？”孙大妈气得浑身发抖，“我看你是打陀螺把脑子打坏了！”
赵磊站在原地，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的电线。他看看衣衫不整的孙大妈，又看看一脸“我没错”的刘大爷，突然想起普法节目里的片段，嘴唇哆嗦着冒出一句：“大、大爷……您这……好像构成侵犯了吧？要不……我报个警？”
“报！现在就报！”孙大妈立刻接话，抓起桌上的座机听筒就往赵磊手里塞，“让警察来评评理！我孙桂芬活了五十六年，还没受过这委屈！”
刘大爷一听要报警，慌了神：“别报警啊！我就是一时糊涂……”
赵磊哪还敢犹豫，抓起听筒就拨了110，声音抖得像按在震动模式上：“喂……警察同志吗？我在XX小区……这儿好像有人耍流氓……不是，是……可能是侵犯……”
挂了电话，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刘大爷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抓着头发；孙大妈整理着衣服，眼圈红了；赵磊站在门口，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转筋——他修过跑调的发动机，撮合过为“香菜接吻权”吵架的情侣，却从没见过这场面，比张大爷那次“裤裆攻防战”还惊悚。
没过十分钟，警车“呜哇呜哇”地停在了楼下。两个警察跟着赵磊上了楼，一进门就看到耷拉着脑袋的刘大爷和一脸怒气的孙大妈。
“谁报的警？怎么回事？”警察拿出笔录本。
孙大妈抢先开口，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到刘大爷扯她裤子时，气得又拍了下桌子：“他还说这是‘处对象的正常步骤’！我看他是老糊涂了！”
刘大爷急着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她对我有意思，想着……想着推进快点……”
警察皱着眉：“推进也不能强迫啊！老同志，法律可不看你是不是处对象！”
赵磊站在一旁，像个做错事的学生，把自己怎么介绍俩人认识，怎么接到电话赶来，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还补充一句：“我可以作证，孙大妈之前确实跟刘大爷处得还行，但绝对没到这步……”
警察做完初步询问，让他们仨跟去警局做详细笔录。下楼的时候，刘大爷被警察夹在中间，头埋得快到胸口；孙大妈跟在后面，腰杆挺得笔首，只是眼眶还红着；赵磊走在最后，手里还捏着那本掉在地上、沾了点灰尘的“中老年婚恋指南”。
警车里，谁都没说话。赵磊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脑子里嗡嗡响。他想起王姐说的“爱情是玄学”，现在觉得这哪是玄学，这分明是随时可能炸的火药桶。
到了警局，录笔录录到中午。孙大妈坚持要追究刘大爷的责任，说“不能让他觉得老年人好欺负”；刘大爷被问得满头大汗，最后蹲在墙角唉声叹气；赵磊录完口供出来，站在警局门口的太阳底下，突然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
他掏出手机给王姐发消息：【王姐，我申请调岗，回汽修厂拧螺丝都行。】
王姐秒回：【咋了？又把客户拧出火花了？】
赵磊盯着屏幕，手指悬了半天，敲出一行字：【不是火花，是可能要留案底的那种……】
发完消息，他抬头看着警局的牌子，突然很想念汽修厂的机油味。至少在那儿，零件不会耍流氓，更不会让他陪着来警局——毕竟，再难拧的螺丝，也比人心好对付多了。
正愣神，手机又响了，是那个要找“数铁轨搭子”的退休火车司机：“小赵啊，我找到数铁轨的好地方了，今晚就去，你得来帮我数，少一根你得赔我一根铁轨！”
赵磊：“……”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说：“大爷，数铁轨之前，咱先聊聊《治安管理处罚法》行吗？”
毕竟，在月老办事处，相亲可能犯法，这己经不是奇葩了，是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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