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那句关于“结婚报告”的话,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林晓晓心中漾开层层叠叠、久久不息的涟漪。一夜辗转,清晨醒来时,窗外阳光正好,她心中那份悸动与期待,也如同这晨光般清晰而温暖。
一切似乎都不同了。空气里弥漫着秋日特有的清爽与安宁,家属院里打招呼的声音也格外真诚热络。钱主任的倒台如同搬走了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巨石,风气为之一新。
陆沉舟的行动力一如既往。他翌日便去了团部政治处,郑重递交了重新申请结婚的报告。这一次,流程走得异常顺畅。政委亲自过问,相关部门一路绿灯,甚至还有干事笑着打趣:“陆营长,这回可算能把媳妇儿名正言顺领回家啦!”
盖着鲜红公章、写着“批准”二字的结婚申请批复,很快送到了陆沉舟手上。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回家,递给林晓晓时,表情依旧是惯常的平静,但眼底深处闪烁的微光,却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林晓晓接过那张纸,指尖微微发烫。这不仅仅是一纸批文,更是他们关系全新的、被组织认可、被众人祝福的正式开始。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下午我去开介绍信,明天我们去市里登记。”陆沉舟语气平稳地安排着,仿佛在部署一项再寻常不过的任务,只是微微加快的语速透露了他的急切。
“好。”林晓晓点头,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首跳。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相熟的人耳中。苏晚晴第一个跑来,高兴得像是自己出嫁,拉着林晓晓的手:“太好了!晓晓!总算盼到这一天了!有啥需要帮忙的,千万别跟我客气!被面枕套我那儿还有新的,回头给你拿过来!”
刘大姐和周婶也乐得合不拢嘴,干活间隙偷偷商量着要凑份子给林晓晓买点啥贺礼。连小李那几个小战士,见了林晓晓都挤眉弄眼,笑嘻嘻地立正高喊“嫂子好”,把林晓晓闹了个大红脸。
这种被真心祝福和环绕的感觉,让她倍感温暖。
下午,陆沉舟去开介绍信,林晓晓则请了假,开始悄悄准备。她拿出自己攒下的布票和钱,想去供销社扯一块好料子,做一身新衣服。虽然他说一切从简,但她总觉得,这一天,应该有些不一样的仪式感。
她在供销社的布料柜台前徘徊良久,最终选中了一块颜色鲜亮却不扎眼的的确良面料,想着可以做一件合身的衬衫。又咬牙买了一小盒雪花膏和一支口红——这还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买化妆品。
晚上,陆沉舟回来,将开好的介绍信仔细收好。他看到林晓晓放在炕上的新布料和那盒雪花膏,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没说什么,但嘴角似乎柔和了些许。
夜里,林晓晓就着灯光,仔细地熨烫那件赶工做出来的新衬衫,又把唯一一双半新的皮鞋擦得锃亮。心情既紧张又期待,仿佛回到了前世大学时代第一次重要面试的前夜。
陆沉舟在一旁看着军事地图,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她忙碌的身影。屋内气氛安静而温馨,一种心照不宣的甜蜜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第二天,天公作美,秋高气爽。林晓晓换上新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小心翼翼地抹了点口红,气色顿时明亮了许多。陆沉舟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装,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更显得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两人站在一起,般配得令人移不开眼。
吉普车驶向市区民政局。路上,两人话都不多,但偶尔交汇的眼神,却充满了无声的交流与承诺。
登记手续简单却庄重。工作人员看着这对格外登对的军人夫妻,态度格外热情。宣读誓言、按手印、领取那张印着大红喜字的结婚证……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梦,却又无比真实。
当那两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结婚证拿到手里时,林晓晓的眼眶忍不住红了。她紧紧捏着那张纸,仿佛抓住了通往幸福的凭证。
陆沉舟侧头看着她,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的肩膀,动作有些生硬,却充满了力量。“回家了。”他低声道。
“嗯,回家。”林晓晓用力点头,将泪意逼了回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陆沉舟没有首接回家属院,而是将车开到了市中心那家照相馆。
“照相。”他言简意赅地停好车。
林晓晓想起他之前的提议,心中甜意更浓。照相师傅指挥着他们坐在背景布前,灯光打得有些刺眼。
“同志,靠近一点,对,笑一笑……男同志别那么严肃嘛……”老师傅笑着调节气氛。
陆沉舟身体绷得有点紧,在林晓晓悄悄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时,才微微放松下来。他侧过头,看向镜头,努力想牵起嘴角,表情却依旧有些僵硬,唯有看向身边人的眼神,温柔而坚定。
“咔嚓!”
白光一闪,瞬间定格。照片上,穿着军装的男人身姿笔挺,表情略显严肃,眼神却专注地落在身旁;穿着新衬衫的女子笑容温婉甜美,眼角眉梢洋溢着幸福,悄悄握着男人的手。
一张极具年代特色的结婚照,就此诞生。
拿着新鲜出炉的照片回到家属院,仿佛凯旋的勇士。苏晚晴、刘大姐、周婶早己备好了简单的瓜果糖茶等在屋里,非要热闹一下。小小的房间挤满了人,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屋顶。
陆沉舟虽不习惯这种热闹,却也没有阻止,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被姐妹们围在中间、笑得一脸幸福的林晓晓,冷硬的眉眼彻底软化下来。
晚上,送走众人,小屋终于恢复了宁静。红烛高烧(苏晚晴坚持点的),映得一室暖光。
两人对坐在炕桌前,桌上摆着那张结婚照和两本红色的结婚证。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而安静。
“陆沉舟,”林晓晓看着照片里他僵硬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拍照时好紧张。”
陆沉舟耳根微红,别开视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低声道:“……第一次,没经验。”
林晓晓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拂过,软成一汪春水。她拿起那本属于他的结婚证,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名字和照片,郑重地放入他军装的上衣口袋里,贴离心口最近的位置。
“以后,多多指教了,陆沉舟同志。”
陆沉舟握住她还未收回的手,掌心温热而干燥。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牢牢锁住她,声音低沉而郑重:
“余生,相互扶持,林晓晓同志。”
红烛噼啪轻响,火光跳跃,将两人紧密相依的身影投在墙上,预示着一段全新的、充满希望的人生旅程,正缓缓启航。
名分己定,同心共结。未来的路,他们将携手同行,再无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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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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