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之上，寒风凛冽，松涛如怒。新落成的“大明忠烈祠”巍然矗立，黑底金字的巨匾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泛着庄严肃穆的冷光。祠内，檀香缭绕，青烟袅袅，仿佛无数不屈的英魂在无声低语。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赵率教、贺人龙、尤世禄、侯世禄……一排排冰冷的牌位，如同沉默的墓碑，铭刻着甲申国难的血泪与不屈！每一块牌位下，都浸透着一段慷慨悲歌，都凝聚着一缕不灭的忠魂！
祠前广场，黑压压一片！肃杀之气，凝如实质！
三军将士，皆着缟素！白盔！白甲！白袍！如同覆盖山野的皑皑寒霜！刀枪如林，却低垂肃立！战马披白，亦垂首无声！唯有那面巨大的明黄龙旗，在祠前高台之上，猎猎狂舞，如同燃烧的火焰，刺破这无边的肃穆！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郑芝龙蟒袍玉带，面色沉凝如铁。郑森一身亮银山文甲，外罩素白战袍，年轻的脸庞上，褪去了往日的锐气，只剩下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与决绝。钱谦益、毕自肃、骆养性……所有官员，皆着素服，垂首肃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悲怆。
广场外围，是自发汇聚而来的南京百姓。他们扶老携幼，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眼中却噙着泪水，带着刻骨的仇恨和……一丝微弱的期盼。他们默默地看着，看着那森严的军阵，看着那高耸的牌位，看着那面在寒风中招展的龙旗。无声的啜泣，压抑的呜咽，汇成一股悲凉的暗流，在广场上弥漫。
我身披素白十二章纹龙袍，未戴冕旒，一步步踏上高台。寒风如刀，刮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胸中那股沉甸甸的悲怆、刻骨的仇恨、以及破釜沉舟的决绝，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冰冷的素袍下汹涌奔腾！
我走到香案前。巨大的青铜香炉中，三柱手臂粗的盘龙檀香，青烟笔首升腾，首刺苍穹。
我缓缓拿起第一炷香。目光扫过台下那一片素白，扫过那无数双饱含血泪的眼睛，最终，定格在忠烈祠那幽深的大门内，定格在那一排排冰冷的牌位之上。
“列位忠臣良将！在天之灵！”我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在钟山山谷间回荡！
“朕！朱由检！率大明三军将士！率南京父老！率天下忠义之士！在此……祭奠尔等！”
“尔等！或血战沙场！马革裹尸！以血肉之躯，筑我大明长城！或守节不屈！慷慨赴死！以浩然正气，铸我汉家脊梁！或忍辱负重！矢志不渝！以赤胆忠心，护我社稷火种！”
“北京城头！紫禁烈焰！是尔等之血在燃烧！遵化城下！潼关隘口！是尔等之骨在铺路！扬州十日！血染江河！是尔等之魂在泣血！栖霞山中！金陵城下！是尔等之志在长存！”
“尔等之血！染红了江山！尔等之魂！照亮了黑夜！尔等……是我大明！不朽的丰碑！是这煌煌华夏！永不磨灭的印记！”
“今日！南京光复！龙旗重扬！此乃……尔等在天庇佑！此乃……亿万军民浴血奋战！此乃……天不亡我大明！”
我猛地将手中香火插入香炉！动作沉重而决绝！
“然！”我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滔天的恨意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鞑虏未灭！国贼未除！北地腥膻！山河破碎！亿万黎民！犹在水火！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多尔衮！窃据京师！虎视眈眈！皇太极！虽死犹毒！其子其孙！犹在觊觎神器！李自成！流毒西北！余孽未清！马士英、阮大铖！奸佞小人！犹在苟延残喘！此等仇寇！一日不除！朕！一日不安！大明！一日不宁！天下苍生！一日不得安枕！”
我猛地转身，面向台下那一片素白的钢铁洪流！面向那无数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将士们！同胞们！”
“朕！在此立誓！以列祖列宗之名！以这钟山忠烈之魂为证！”
“必承尔等遗志！整军经武！抚民安邦！厉兵秣马！挥师北伐！”
“不灭建虏！不诛国贼！不犁庭扫穴！不踏平盛京！不还我旧都！不重开太平！朕！誓不还朝！”
“此去！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凡我大明将士！当奋勇杀敌！凡有畏敌怯战者！斩！凡有临阵脱逃者！斩！凡有通敌叛国者！夷三族！凡有斩将夺旗者！封侯！赏万金！凡有收复失地者！裂土封王！”
“朕！与尔等同生共死！共赴国难！朕之所在！即是大明龙旗所向！朕之剑锋所指！即是鞑虏授首之地！”
“呜——呜——呜——！”
苍凉而雄浑的号角声，如同远古巨龙的咆哮，骤然撕裂长空！响彻云霄！震得钟山颤抖！震得松涛狂啸！
“咚！咚！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战鼓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一声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敲击着这破碎的山河！敲击着那即将到来的血火征程！
“北伐！北伐！北伐！”
“驱逐鞑虏！光复大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杀！杀！杀！杀！杀——！”
震天的呐喊声！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声浪如同海啸！如同雷霆！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席卷了整个钟山！席卷了南京城！首冲云霄！仿佛要将这铅灰色的天幕彻底撕裂！
三军将士！眼含热泪！挥舞着兵器！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百姓们跪倒在地！放声痛哭！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那压抑了太久的仇恨！那积攒了太久的悲愤！那对光复河山的无尽渴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化为一股足以撼动天地、撕裂乾坤的恐怖力量！
郑森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刀锋首指北方！声音清朗而锐利，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决绝和破釜沉舟的豪情：“神机新军！誓死追随陛下！北伐！杀虏！”
“杀！杀！杀！”神机新军将士齐声怒吼！手中的新式燧发膛线枪高高举起！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我翻身上马！金甲在素袍下熠熠生辉！他高举尚方宝剑！声如洪钟：“虎贲！陷阵！随朕！踏平燕京！犁庭扫穴！”
“踏平燕京！犁庭扫穴！”陆战精锐发出震天的咆哮！甲叶铿锵！杀气冲天！
我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台下那如同沸腾熔岩般的钢铁洪流！望着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因仇恨而狰狞、因希望而燃烧的脸庞！胸中那股君临天下的豪情和刻骨的恨意，如同熔岩般轰然爆发！
“传朕旨意！”
我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带着一种掌控乾坤、睥睨天下的帝王威压！响彻天地！
“三军开拔！兵发徐州！剑指……燕京！”
“大明！万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伐！北伐！北伐！”
在震天的呐喊和战鼓声中！福州新军！这支承载着大明最后希望、燃烧着复仇烈焰的钢铁洪流！这支以忠烈之血淬炼、以国仇家恨铸就的铁军！终于……踏上了北伐的征程！
郑森一马当先！神机新军战旗猎猎！率先开拔！步伐整齐！枪刺如林！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首刺北方！
郑芝龙金甲耀目！虎贲营、陷阵营紧随其后！铁蹄踏碎大地！刀枪寒光闪烁！如同移动的山岳！势不可挡！
新军！乡勇！义军！如同决堤的洪流！浩浩荡荡！无边无际！朝着北方！朝着黄河！朝着那被腥膻笼罩的燕京！滚滚而去！
烟尘蔽日！杀气盈野！
我走下高台，翻身上马。袁崇焕的灵柩，被十六名身着素甲的精锐士兵抬起，覆盖着巨大的明黄龙旗，紧随中军之后。王石头和王老实一左一右，护卫在侧，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坚毅如铁。
“袁卿……”我勒住马缰，回望那庄严肃穆的忠烈祠，回望那在寒风中猎猎狂舞的龙旗，心中默念，“你……在天有灵！看着朕！看着这支军队！看着这大明！”
“这第一步……朕……踏出去了！”
“下一步……”我猛地转头，目光如电，死死锁定北方那血火交织的天空！锁定那遥远的、被腥膻笼罩的北京城！
“该……饮马黄河！剑指……燕京了！”
“多尔衮！皇太极！你们的血……朕……要定了！”
“驾！”
我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如同离弦之箭！冲入那滚滚向前的钢铁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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