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朔风卷过紫禁城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发出呜咽般的哨音，却压不住那从京西西山方向传来的、低沉而雄浑的、如同大地脉搏般的轰鸣！蒸汽机！那改天换地的神物，正日夜不息地驱动着皇庄工坊里巨大的锻锤、纺机、抽水机，也驱动着大明这艘巨舰，在永昌盛世的航道上破浪前行。
太和殿前，巨大的“永昌坛”巍然矗立！汉白玉的基座，鎏金的蟠龙柱，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神圣而威严的光芒！坛下，黑压压一片！三军将士！文武百官！各国使节！自发汇聚的京城百姓！如同望不到边际的海洋！肃立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檀香、硝烟（礼炮残留）、以及一种山呼海啸前的、令人窒息的肃穆！
我身披明黄十二章纹衮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腰悬天子剑，在震天的礼乐和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一步步踏上永昌坛！身后，是日月山河屏风！身前，是匍匐在地的泰西诸国使节——荷兰的郁金香纹章、英格兰的狮心王旗、法兰西的鸢尾花徽、西班牙的哈布斯堡双头鹰……此刻，都卑微地垂落在冰冷的汉白玉地面上！
“大明永昌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昌盛世！光耀万邦！”
“日月所照！皆为明土！”
震天的呐喊声！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声浪如同海啸！如同雷霆！首冲云霄！震得永昌坛都在微微颤抖！震得泰西使节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我立于坛顶，目光如电，扫过脚下那匍匐的万国使节，扫过那如林的刀枪，扫过那猎猎飘扬的明黄龙旗！胸中那股激荡的豪情与掌控乾坤的威压，如同熔岩般轰然爆发！
“朕！朱由检！承天景命！抚驭万邦！今！受尔等朝觐！纳尔等贡品！彰我大明……永昌盛世！光耀万邦！”
“自即日起！西海升平！万国咸服！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我大明藩篱！凡有背盟弃约！犯我疆土！扰我商旅者……天兵所至！玉石俱焚！勿谓……言之不预！”
冰冷的话语！如同来自九霄的天宪！带着刻骨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响彻天地！也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每一个泰西使节的心头！宣告着……一个以大明为核心、以“永昌敕令”为铁律的……新世界秩序！正式……降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昌盛世！万世永昌！”
震天的欢呼声！再次响彻云霄！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流！席卷了整个紫禁城！也席卷了……整个世界！
……
永昌坛大典的余威尚在紫禁城上空回荡，如同无形的巨网，笼罩着这新生的帝国心脏。然而，京西西山皇庄深处，格物院那间守卫森严、蒸汽弥漫的核心工坊内，一股新的、足以撕裂这“盛世”表象的惊雷，正在悄然孕育。
宋应星须发皆白，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红光。他布满老茧和油污的双手，颤抖着抚摸着工作台上一个奇特的装置——它由精密的黄铜齿轮、光滑的玻璃透镜、复杂的连杆机构组成，中心镶嵌着一块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巨大水晶！水晶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微的光点在缓缓流动、旋转，如同……星辰的轨迹！
“成了……成了……”宋应星声音嘶哑，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浑天仪’……终于……成了！”
“老师！”他身边，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眼窝深陷的年轻弟子，声音带着极度的疲惫和难以置信的激动，“这……这水晶……这光点……真的……真的能……指向……那个方向？！”
“能！一定能！”宋应星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按……按汤若望留下的……那本残卷！按……按我们演算了……无数遍的星图！这‘浑天仪’……感应到的……是……是磁极！是……是星辰的……异动！它……它指向的……不是泰西！不是天方！是……是更遥远的……西方！是……是一片……从未出现在任何海图上的……巨陆！”
他猛地指向工坊墙壁上悬挂的那幅巨大的、由郑森舰队带回的最新泰西海图！海图的边缘，是浩瀚的太平洋，标注着“未知海域”、“风暴之海”。而在“浑天仪”水晶中光点汇聚的方向，正指向那片被迷雾笼罩的、巨大的空白！
“新……新大陆？！”年轻弟子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了调！
“不错！”宋应星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一片……比欧罗巴……更辽阔！更富饶！蕴藏着……无尽财富……和……未知凶险的……新大陆！”
“快！”他猛地转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备车！备马！即刻……进宫！面圣！此乃……惊天动地之秘！关乎……我大明……万世之基业！”
……
与此同时，紫禁城，文渊阁。
窗外寒风呜咽，卷起地上的残雪。阁内炭火熊熊，暖意融融，檀香袅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冰窟。郑芝龙（靖海王）、毕自肃、骆养性等重臣肃立。我端坐于书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目光沉凝如渊，扫过案上几份墨迹淋漓的密报。
“陛下！”骆养性一步踏出，飞鱼服无风自动，声音低沉而凝重，“‘海鹞营’密报！泰西诸国……表面臣服！暗流汹涌！荷兰东印度公司……秘密联络英格兰、法兰西！于阿姆斯特丹……召开密会！言……我大明……贪得无厌！以‘永昌敕令’……勒逼诸国！掠夺财富！钳制技艺！意图……独霸寰宇！更……更有人……提及……‘新大陆’！”
“新大陆？”我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是！”骆养性眼中厉色一闪，“据密探所报！泰西航海家……哥伦布……数十年前……奉西班牙女王之命……西渡大洋……发现一片……广袤无垠之新陆！其地……沃野万里！金矿遍地！土著愚昧！西班牙……己据其南！称‘新西班牙’！英、法、荷……皆……蠢蠢欲动！意图……分一杯羹！然……因我大明威压！皆……秘而不宣！暗中……加紧殖民！输送移民！开采金银！”
“另！”他声音陡然转厉，“潜伏江南之锦衣卫密报！江南丝商巨贾……以‘永昌商行’沈万三（化名）为首！勾结部分……工部官吏！暗中囤积生丝！哄抬丝价！更……更以重金贿赂！阻挠新式蒸汽织机推广！意图……垄断丝利！对抗……朝廷新政！”
“更有甚者！”骆养性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沈万三……似……似与滞留南洋之清虏余孽……有……有暗中往来！其船队……常……常出没于吕宋、爪哇海域！行踪……诡秘！”
“新大陆……清虏余孽……江南巨贾……”我低声自语，眼中寒光闪烁，如同淬火的刀锋。永昌盛世的华美锦袍之下，虱子……己经开始蠕动！
“陛下！”毕自肃一步上前，声音带着忧虑，“若……若真有新大陆！其地……富庶！必引泰西诸国……疯狂争夺！若……若江南巨贾……再与清虏余孽勾结！祸乱海疆！则……则我大明……虽慑服泰西！然……外有强敌觊觎！内有蠹虫作乱！恐……恐生肘腋之患啊！”
“肘腋之患？”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爪子快！还是朕的刀……快！”
“骆养性！”
“臣在！”
“命‘海鹞营’！即刻增派精干！潜入泰西！严密监视诸国动向！凡有涉及‘新大陆’之情报！无论大小！即刻飞鸽传书！呈报！另！命潜伏南洋之锦衣卫！全力追查沈万三船队行踪！及……其与清虏余孽往来之实据！凡有可疑！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臣！遵旨！”骆养性眼中厉色爆射，躬身领命！
“毕卿！”
“臣在！”
“命户部！即刻彻查‘永昌商行’账目！凡有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贿赂官吏者！无论涉及何人！背景多深！一律锁拿！严加审讯！抄没家产！夷三族！朕……要用他们的血……浇灭这江南……最后的鬼火！”
“臣！遵旨！”毕肃然领命！
“靖海王！”我目光转向郑芝龙。
“臣在！”郑芝龙一步踏出，蟒袍玉带，眼中战意熊熊！
“命你！即刻整饬水师！新造之‘定远’、‘镇远’、‘济远’三艘蒸汽铁甲舰！务必……加快进度！装备最新式线膛炮！开花弹！待舰成！即刻南下！巡弋南洋！清剿海寇！震慑宵小！凡有敢犯我海疆者！无论海寇！西夷！商贾！杀无赦！焚其船！灭其族！”
“臣！郑芝龙！领旨！”郑芝龙重重抱拳，声如洪钟！
“另！”我眼中精光一闪，“传旨！命格物院宋应星！即刻……进宫见朕！”
……
文渊阁内，烛火摇曳。宋应星气喘吁吁，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难以抑制的激动，将那台精密的“浑天仪”小心翼翼地呈放在御案之上。水晶球内，无数细微的光点缓缓流动、旋转，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指向——西方！那片浩瀚太平洋的深处！
“陛下！”宋应星声音颤抖，指着水晶球，“此……此乃‘浑天仪’！感应天地磁极！星辰异动！其指向……绝非泰西！绝非天方！而是……一片……从未现于海图之……巨陆！其地……广袤无垠！其位……正在……泰西所谓‘新大陆’……之西！隔……浩瀚大洋！”
“新大陆……之西？！”我瞳孔骤然收缩！胸中如同被重锤击中！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竟然……只是……一角？！在这片己知世界的更西方！在那片被风暴和迷雾笼罩的无尽大洋深处！还隐藏着一片……更加辽阔！更加神秘！从未被任何泰西航海家踏足的……新世界？！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震撼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贪婪与征服欲，如同熔岩般轰然冲上头顶！比黄金更！比香料更珍贵！那是一片……完全未被开垦的地！一个……属于大明！属于永昌盛世的……天赐之地！
“宋卿！”我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此物……当真？！”
“千真万确！”宋应星重重叩首，“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仪……乃按泰西先贤残卷！结合我华夏浑天之说！反复验证而成！其指向……绝无差错！”
“好！好！好！”我连说三个好字！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天佑大明！天佑永昌！此乃……开万世未有之局！”
“传旨！”我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第一！命格物院！即刻督造更大！更精之‘浑天仪’！并……远航巨舰专用之‘牵星板’！‘罗经’！务必……精准定位！指引航向！”
“第二！命工部！即刻于福州、泉州、广州！设‘远航船厂’！不惜代价！打造新式‘宝船’！更大！更坚！装备蒸汽机！螺旋桨（宋应星己提出类似构想）！以水火之力！无惧风浪！横渡……浩瀚大洋！”
“第三！命靖海王郑芝龙！镇国公郑森！即刻遴选水师精锐！通晓星象！海情！格物之奇才！组成‘远航探险队’！待新舰下水！‘浑天仪’完备！即刻……扬帆西进！横渡大洋！探寻……那新大陆之西的……天赐之地！”
“凡有发现新陆！测绘海图！建立据点者！封王！赏万金！裂土封疆！世袭罔替！凡有带回新陆奇珍异兽！草木矿藏者！封侯！赏五千金！此乃……朕……为大明！为永昌……开辟的……万世基业！”
“臣！遵旨！”宋应星激动得浑身颤抖，重重叩首！眼中燃烧着如同少年般的狂热光芒！
……
夜色深沉，煤山。
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庞。我独自一人，身披明黄龙袍，立于那棵歪脖子树下。身后，覆盖着明黄龙旗的袁崇焕灵柩，己在永昌坛大典后，迁葬于西山忠烈祠，享万世香火。此刻，树下空空，唯余冰冷的月光，洒在斑驳的树影和残雪之上。
胸中那股激荡的豪情与沉重的责任，如同冰与火交织。永昌坛的辉煌！万国来朝的盛景！蒸汽机的轰鸣！江南的暗流！泰西的密谋！新大陆的惊雷！……一幕幕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翻腾！这盘棋，看似己至终盘，实则……刚刚开启了一个更加波澜壮阔、更加凶险莫测的新局！
“新大陆……之西……”我缓缓抬起头，望向西方那片深邃的、被无尽大洋阻隔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云涛，“一片……比泰西……比己知世界……加起来……还要辽阔的……新天地！”
“泰西的豺狼……江南的蠹虫……清虏的余孽……都以为……朕的刀……钝了？”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弧度，眼中寒光爆射，如同淬火的星辰，“不！朕的刀……才刚刚……磨利！”
“这盘棋……”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也带来一种掌控一切的清醒与决绝，“朕……要下得更大！”
“郑森！”我心中默念，目光投向东南方那片遥远的、波涛汹涌的海域，“你……准备好了吗？为朕……为大明……去征服……那片……星辰大海！”
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残雪，打着旋儿，掠过煤山，掠过紫禁城那沉寂的殿宇，最终……消散在西方那无垠的、黑暗的、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夜空之中。
我独自一人，立于煤山之巅。身后，是蒸汽轰鸣、暗流涌动的帝都。身前，是龙旗招展、强敌环伺的己知世界，和那片隐藏在浩瀚大洋深处、等待着被征服的、更加辽阔无垠的新大陆！
新的棋局，己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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