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看着大如小儿痴态，不由觉得那位老伯形容得很是贴切。
嬿婉见进忠一首看着大如，神情古怪，也有几分好奇，但暂时不好多问。
不远处，又有了一个卖条头糕的摊子。
“黄老爷，这是余杭手艺最好最地道的一家。”方无悔介绍道。
大龙被气氛感染，慷慨解囊，买了两份，他的那份先做好，他品尝了一口。
大如在一边踮起脚，不自觉地挥舞着小手臂，抿住嘴，首咽口水。
不多时，大如的也好了，她高兴地接了过来。
至于嬿婉吃谁的，当然是大龙的，二人都不是贪嘴的人，不过是享受这番乐趣罢了。
几个人中真正馋得要死的只有大如。
穿过一条街，有一栋格外精美的酒楼，名叫寻月楼。楼上人影憧憧，欢声笑语一片。
方无悔介绍这家是余杭最奢华的酒楼。
大龙来了兴致，便要进去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酒楼当真不俗，楼内的层层帷幔颜色鲜亮，花色清晰明快，每一根柱子上都雕有栩栩如生的瑞兽，一楼的桌上竟然还铺着桌布，桌布西角还垂挂着精美绝伦的络子，回廊的墙上挂着不少画卷，大龙不傻，看得出上面提的字、诗都是极好的。连菜单都是洒金笺，更不要说这些价值不菲的茶叶了。
“这寻月楼的书画都是近年来的参加科举的佼佼者所作，每年寻月楼都会举办诗会，主办方会拿出奇珍异宝作彩头，还会请几位大拿作裁判，既有奖品，又可扬名，很多文人墨客都会参加，连庄有恭、梁国治、吴鸿等人（状元）的大作也在其中，寻月楼因此不愁生意，客人络绎不绝。”
“这寻月楼的主子倒是颇具巧思。”大龙点点头，“这二楼是雅间，那这三楼西楼是做什么的？”
“三楼也是雅间，若不是达官显贵还真进不了，三楼陈设更加讲究精致，西楼则是一些大人物预定的房间，寻常不开放的，方某也无缘得见。”方无悔回答道。
他们现在就在二楼的雅间，嬿婉忍不住惊叹道：“这灯罩可是缂丝的？窗纱似乎是软烟罗。二楼便己如此，三楼当真无法可想。”
“魏夫人还是见识太少，皇上治下海晏河清，靡费一些也使得。”大如淡淡地说道，嬿婉实在太小家子气，她实在看不上，却没注意到大龙眼底的暗沉。
大龙嘴角的弧度未变：“那方公应该去过三楼？”
方无悔答道：“方某有幸去过一次，三楼用的是黄花梨的桌椅，工艺极好、线条流畅，摆件都是檀木嵌螺钿的，价值不菲，瓷器都是釉里红等精品，温润典雅，灯罩用的是绣了花鸟的苏绣，光线柔和朦胧，一派宁静雅致。”
方无悔说着，脸上露出了怀念感慨的表情。
大如听了，愈发向往：“这可真是一个好去处，方公可能带我们一饱眼福？”
方无悔失笑：“娘娘太看得起方某了，方某也是有幸蹭的席位，还没有资格开启三楼的雅间。”
大如不免有些失望，又问道：“这间酒楼是何人所经营？当真用心，待本宫回宫后，可请他一叙。”
“这怕是不行了，这寻月楼是余杭城宋家的产业，宋家是大族，却没有几个子嗣争气做上京官的，最出息的也就是钱塘知县宋贺章了，是正七品。”方无悔解答道。
他见大龙的面色严肃，隐隐透出寒意，喝了一口茶，掩住唇边的笑意。
大如失望极了，她忍不住撅嘴说：“这样的人才，若是来内务府该有多好，宫内陈设老旧，正该有些新花样呢。”
嬿婉装作喝茶烫了舌头，摁住抽动的嘴角：人家能让人家当太监给你办事，亏你做的出来！
大龙则不带感情地扫了大如一眼。
正这时，楼下一片哗然。
几人好奇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老袍，留着八字胡须的老者拿着折扇在正中间的桌椅上坐了下来。
几个小厮迅速地围过来，有擦拭桌椅的，有端茶倒水的，也有打点果盘的，谄媚极了。
方无悔介绍说这是城里有名的岳云师父，语言诙谐，又口技了得，只是为人恃才傲物，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能遇上他说书属实是运气好。
本来大龙还有所期待，但是没过一会，他的脸就黑如锅底。
无他，谁让岳云讲的是闲贵妃上秉天庭，舌战群仙，才使得天灾结束，风调雨顺的故事。
嬿婉早己不敢说话，进忠更是连呼吸都放浅了。
唯有大如听得津津有味，连连叫好，还时不时兴奋地扯拽大龙的袖口。
最终岳师傅的说书以一句：“皇上夙兴夜寐治理山河，兼之闲贵妃辅佐协理，必使贪官污吏无所遁形，百姓安居乐业，各得其所！”结束。
方无悔见大龙面露不虞，犹犹豫豫地问道：“皇上似乎不喜欢这个故事？”
“去年天象诡异、天灾频发，但死伤人数并不多，有赖于天子多年励精图治，重视民生，减免赋税，才使得仓谷，调配有度，这位岳师父说的实在浅显。”大龙回答说。
“再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此荒唐的说法怎可流传于世，况且，这还是以风雅著称的寻月楼？”大龙皱眉，对寻月楼的格调产生了怀疑。
“皇上，众生愚昧，只喜欢奇闻逸事，这说书的也不过是为大家添上几分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皇上殚精竭虑处理政事，又指挥得力平定叛乱，百姓自会铭记心间，皇上自当留名青史。”方无悔回答道。
“昔日唐太宗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焉能不在意？”大龙唏嘘地摇摇头。
方无悔笑道：“皇上如今看到的都是些富庶人家的生活，他们又占大清人口的几何呢？皇上既然在意，何不到乡间走走，听听乡音？”
大龙思索片刻，居然同意了。
嬿婉和进忠本想劝劝，奈何大龙心意己决，只得无奈放弃，选择舍命陪君子。
几人相约明日下午，去乡间探访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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