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子忍着剧痛求饶,脸上的肌肉颤了颤:“娘娘手下留情,是小贼子僭越了。”
“但是,娘娘,请允许奴才见闲主儿一面,求求……求求娘娘了。”小贼子哭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山崩地裂。
嘉妃忍不住掏了掏被魔音穿透的耳朵。
“小贼子,你变了!”
忽然,嬿婉不合时宜地说起了其他话题。但没人敢忽视她的话。
小贼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汪汪地看着嬿婉。
只见嬿婉用一脸沉痛、失望、不赞成的表情看着他:“你变了,你现在怎么这么放荡、这么无理取闹?”
“本宫真的对你很失望!”
“本宫要你记着,当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要是再惹嘉妃娘娘不高兴,本宫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
小贼子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也许是他的脑神经被凌根连着一起抽走了,他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吗?
他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嘉妃一脸欣慰地看着嬿婉:“你这句话还算中听。”
接着,她又转头对小贼子恶狠狠地说:“记住,你是启祥宫的奴才,当好你的差事就行了,别给启祥宫惹事!再嚎,再嚎就把你打一顿!”
小贼子挨打挨多了,不怕疼但也怕死,马上就不吭声了。
嬿婉出了一口恶气,爽,真爽啊,听别人描述总是没有自己亲眼所见来得痛快!嬿婉又欣赏了一会小贼子的惨状,便扭着腰肢走了。
如嬿婉所说,大如确实在凌云彻的行李里发现了自己的手帕,但她并不觉得冒犯,她知道凌云彻与她之间是超越男女之情的感情,她允许他这样。
只是其他的,她再也查不出来了。
可她担忧凌云彻的近况,担忧得夜不能寐。
终于,她在嘉妃院墙上发现了一个狗洞!
这行宫建的仓促,是在原老宅基础上建成的,因此留了个狗洞。
是夜,避开所有人,大如仅带了容佩,跑到狗洞边,屁股,努力地瞅着里面的场景。
巧的是,正好给她看到,凌云彻正佝偻着腰在扫院子。
“凌云彻!凌云彻!”大如小声地叫他。
小贼子刚听到,还以为是幻听,可是这声音实在真切,他忍不住开始搜寻声音的来处。
忽然,他发现了杂草后面的狗洞,他连忙跪下去,将自己的手伸出去:“娘娘!娘娘是你吗?”
大如会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二人紧紧相握,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如同苦命鸳鸯般热泪盈眶。
“你过得……怎么样啊?”大如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娘娘……臣,不,奴才还好……”
“凌云彻,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谎!”
面对大如的关怀,凌云彻有些绷不住了,他本也不是什么有担当的男人,他向大如诉苦:“奴才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日被扒了衣服绑在柱子上被一个太监鞭打,那么多人看着臣……臣……屈辱啊。”
“凌云彻,咱们现在在后宫里过一天就得明白一天啊……”大如又开始说一些故弄玄虚的话。
“臣不明白魏嬿婉为什么能这么恶毒”凌云彻问。
大如用力捏了捏凌云彻的手指,开启了精神胜利法疗愈:“活在宫里的人什么招使不出来?那天晚上的皇上的冷眼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恨极了,可是恨有什么用呢?人人都以为我在启祥宫受了委屈,我就偏不委屈!忍不过去的事,咬着牙先忍过去,之后再想办法,你要是真当回事了,别人就把你当笑话,你要是提起精神来不当回事,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
见凌云彻还在沉默,大如又说:“凌云彻,我该说的都和你说了,那天晚上有我可以帮你,下一次未必可以,你自己思量思量。”
凌云彻浑浑噩噩地回去扫地,他不明白,明明他是受害者,为什么好像他做错了。但是闲主儿如此聪慧,她说他错了,那他一定错了。
他要改!
第二日,凌云彻站起来了!
他对太监的欺压奋起反抗,对宫女的鄙夷重拳出击,对嘉妃的吩咐置若罔闻,于是……得到了一顿惊天地泣鬼神的混合双打!
可他牢记闲主儿的教导,绝不展露委屈半分,绝不让人得意。
众人见他不知悔改,又把他揍了一顿。
等凌云彻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连手指头都没力气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变通一点。
闲主儿的话也不能全听。
这晚,大如又来找他。
因为昨夜没有得到凌云彻的反馈,所以她还是很担心他的思想有没有转变过来。
要知道,她独创的精神胜利法可是陪她度过了数个春秋。
凌云彻手脚并用地爬到狗洞处,再次握住了那双玉手,如同瘾君子抓住了烟杆子,他陶醉地露出恶心的笑容。
凌云彻和大如说了今日的遭遇,见他很是颓丧,大如在他手里放了一个锦袋。
“这是什么?”凌云彻问道。
“是无患子,无患子抗风耐寒,又耐阴寒,本宫希望你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扛得住一时辛苦、谋求后路。”
听娘娘对他寄予厚望,凌云彻灰暗的眸子一寸寸亮了起来:“娘娘放下,臣一定会振作起来,清清白白地回到娘娘身边。”
“好……”大如露出欣慰的笑容,“你的东西,本宫都给你留着。”
一句话给小贼子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涕泗横流,他连忙用沾着尘土的衣袖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同时也在庆幸,一墙之隔,隔开了他的狼狈。
回去的路上,容佩同情地和大如感慨道:“凌云彻可真不容易,听说嘉妃的宫女太监都以侮辱凌云彻为乐,他也实在可怜。”
大如点点头,情绪不佳,但思维冷静,她胸有成竹地说:“启祥宫爱折磨凌云彻,必不会叫他受太重的伤或是死了。等把事情查清楚,自然能还他一个清白。”
容佩受教,乖乖地点了点头。
而小贼子则在月光下盘算着如何避开众人,用娘娘给的无患子洗澡,因为刚刚嘎了老二,又休养不好,他身上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尿骚和酸臭味,他要把自己洗得香香的,以免以后见面熏着闲主儿。
就在这时,小贼子才真正接受了自己太监的身份。
小贼子还没有学会太监要做的所有的事情的时候,南巡终于结束。
大如也这才知道,凌云彻被改了名字叫“小贼子”,看着这个匍匐在自己脚边的男人,她心如刀绞。
几分钟前,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幸好不远处有一间客栈,队伍在门口停了下来,嘉妃下车避雨时居然破天荒地来请大如。
她站在轿子外,轻声细语地说她的太监办事细心,愿做脚凳,请大如下轿子。
大如与容佩面面相觑,不知道嘉妃脑子里埋的什么药,但她总不能露怯,因此大如淡定地掀开帘子,便看到了匍匐在马车边的熟悉的身影。
他跪坐在腿上,身子深深地俯下去,几乎要与地面相贴,没有人为他撑伞,雨水溅湿了他的背,又带起泥水染黑了他的袖子和裤腿,他的辫子垂落在水坑里,看起来脏极了。
大如错愕了一下,当看着小贼子背上清晰的脚印,她险些哭出来。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克制着心里的感情,风平浪静地跟随队伍回到了紫禁城。
一路上舟车劳顿,将这个大病初愈的小贼子折腾得瘦了两圈,像老了几十岁,走起路来佝偻着背,步履蹒跚,活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叟。
而嬿婉,比他们更不得闲,一回到宫里,她又如同陀螺般忙碌了起来。
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事情,嬿婉终于得了空,她跑到意欢的宫里一屁股坐下来。
意欢己接近临产期。
嬿婉扑腾着绢扇,随口问道:“回宫的宴席上,你怎么没去?”
意欢抚摸如今大得吓人的肚子,意兴阑珊地回应:“人多,我一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况且,我这么大个肚子,也不方便。”
嬿婉开玩笑说:“以前若是皇上在,不论什么活动,你可都是要出席的。”
意欢不无惆怅地说道:“皇上的宠爱可遇不可求,我己经释然了,如今,我只盼着孩子能顺利降生。”
嬿婉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她,她简首怀疑意欢被调了个包。
意欢见她一脸的不相信,嚷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好吧!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哪里就那般自甘下贱了。况且……我过好我自己的小日子不就行了。”
这样说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太监将剥好的葡萄送入她的口中,又接住她吐出的果核,用手帕轻轻沾去嘴角的汁水;一个长相俊朗的太监在为她按摩肩颈,光看她的表情就很是舒服;另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太监在为她按摩因怀孕而浮肿的腿脚,一面朝意欢露出讨好的笑容。
意欢容光焕发,甚至似乎还胖了一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人心不古啊。
嬿婉无奈地摇摇头:“见到你这样,我就知道你是真的过得不错了。”
意欢骄傲地扬起了头。
随后嬿婉又叫了田姥姥过来问问意欢的情况。
田姥姥是她在出宫之前安排给意欢的,就是为了保住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田姥姥说话办事一向稳重:“炩妃娘娘,舒妃娘娘妊娠反应不重,吃得香睡得也香,一切安好,请您放心。”
瞥了意欢一眼,嬿婉嫌弃地问:“本宫见她不止胖了一圈,生产上可会有什么问题?”
意欢听了做势要打她,小太监们连忙来拦,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意欢哄开心了。
孕妇的脾气就是这么的多变。
嬿婉看着这个傻憨憨,都说一孕傻三年,本来也不聪明……嬿婉更担心了。
田姥姥说:“有些孕妇怀孕期间身子胖些也是正常的,宫中所有的饮食都有把关,太医也不曾说过有问题,并且舒妃娘娘虽然身子重,但为了皇子,依旧坚持每日出去走走逛逛,想来问题不大。”
“说起这个……”意欢高兴地说,“内务府新推出了一个漂亮的角儿,那叫一个风姿绰约,我每旬都要听上个两三回,只可惜你们回来了,未免太过嘈杂,惊扰了太后和皇上,我这个戏啊,怕是没那么多机会能听了。”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怀相这么好了,原来是心宽体胖,又是看俊秀的太监,又是欣赏美妙的伶人,比我们在外面还潇洒。”嬿婉有些嫉妒了。
意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问道:“你们在宫外可有遇上什么新鲜好玩的事?”
“哪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情,差点小命都丢了。”
闻言,意欢严肃起来:“怎么说?”
嬿婉将流落山林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得意欢心里发慌。
“这闲贵妃果然是在针对你,竟然拿清白一事污蔑你,实在太过卑鄙。不过,你说皇上现在总是避着闲贵妃?”
“是的,看皇上的表现,只怕他流落民间的那几日与如懿待着,并不如意。”嬿婉分析道。
“闲贵妃这个人有几分古怪的。”
嬿婉以为她看出什么,心里一跳,问:“怎么说?”
“喜欢皇上又不愿意承认与争取,同时还希望所有人和她一样,被动地等待被选择,对待下人严苛,对待上位者又从不放低姿态,自命不凡、故作清高,实则是逃避一切责任,只想享受一切好处。”
嬿婉没想到,意欢与大如打交道不多,却能如此准确地分析出她的品行,也是对其敏锐性赞叹不己。
说完这一茬,嬿婉又说到了小贼子的事情。
“什么!这么劲爆的消息你居然放在后面讲!”意欢不爽了。
嬿婉无语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哎呀,我现在真是后悔没去参加宫宴了,那小子我早就看不惯了,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意欢对凌云彻也很是不满,追求不成就贬低他人的懦夫。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本朝侍卫改太监第一人,凌云彻注定成为了宫里茶余饭后的笑料,等待他的还有无尽的嘲笑与排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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