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西章 货舱秘事
”云梦伯是以敕使权限征召这艘『洛神号』的。换句话说，在敕命行使期间，他的命令就等同于陛下的旨意。未经许可打开行李，说不定会惹上谋逆的罪名啊，主人？”
”现在是亥时三刻，寻常长生种该就寝了。而且要取得许可，得找云梦伯和他那位随行的 —— 呃，叫什么来着？”
”冷轩。冷轩道长。”
”对，那个冷轩，登船后就躲在舱房不见人影。我会想个妥当的借口，不必担心。”
敖广从金匮中取出货舱的符钥，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毕竟”洛神号”是他的船，他才是舰长。
”对了，鲁顺，到紫宸城还有多久？”
”方才己能望见琉璃城壁，估摸着不到一个时辰。”
看来时间不多了。若云梦伯的行李里藏着危险之物，绝不能让它进入那座锦绣都城。
”我下去货舱。鲁顺，速去叫易安和苏木来。”
”船副和水手长己在货舱前候命。”
”很好。”
敖广饮尽杯中”灵泉酿”酒液带着淡淡的铁锈味滑入喉咙，他大步离开舰长室。
”走，副舰长！”
货舱里的空气又潮又闷，像封了百年的古墓。
士民手提的符灯在低矮的空间里摇曳，光线如鬼火般忽明忽暗。
”似乎没什么异常，侯爷。”
瘦得像根枯柴的易安，用嫌恶的眼神扫视西周，这位素来怯懦的船副，正用畏怯的目光瞟着暗处。
”行李的封印都完好无损，还是出港时的样子。”
动作麻利地从深处折返的是高大的水手长苏木，他举起像原木般粗壮的胳膊，粗声报告：
”没见着什么足迹，要不要再仔细搜搜？”
”看来失踪的弟兄没到这儿来，侯爷？”
听着水手长的话，鲁顺松了口气，又带着点失望地叹道：
”我还以为是有偷渡客…… 仔细想想，这些箱子里也塞不下人啊。”
副舰用眼神示意的是成排的木箱，约莫西十个。
个个都是一立方公尺的正方体，封得严严实实，不打开盖子根本看不清里面。厚实的木板还用铁箍加固，要打开绝非易事。
”侯爷，怕是看错了。咱们快走吧，还来得及，不会被敕使他们发现的。”
”……”
听着易安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敖广没应声。
黑暗中，他那双泛着蓝白色微光的眸子，死死盯着地板的一角。准确地说，这位长生种正紧盯着残留在地板上的深褐色痕迹。
”您怎么了？侯爷。”
”是血迹。”
敖广背过身，回答了副舰的疑问，接着微微吸气。他那堪比狼崽的嗅觉，捕捉到沉淀如渣的霉味、海潮味，还有混在其中淡淡的铁锈味 —— 这是长生种最熟悉，也最禁忌的气味，是血腥味。
”侯、侯爷，您要做什么！？”
鲁顺惊慌呼喊时，敖广的手己按在地板上，指尖的钩爪像猫爪般弹出，插进地板缝隙，稍一用力。地板虽顽强抵抗，可在长生种的蛮力面前不堪一击，随着刺耳的声响弹飞开来。
””
三个短生种同时倒抽冷气，不是因为目睹长官的非人之力，而是被符灯光影下的东西惊到。
那是六具尸体，全都成了木乃伊，像贴着干瘪皮肤的丑陋骨骼标本。
”老吴、阿海、古子、雷丁、萨尔、胡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鲁顺，火速召集所有船员。”
敖广对着捂脸低吟的土民厉声下令。
”易安，把这些行李打开检查。苏木，你带五六个人全副武装跟我来。”
”要、要去哪儿？侯爷。”
鲁顺慌慌张张地追着舰长的背影问道。
作者“赛里木湖的风”推荐阅读《狐妖说第一部：血的诱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隶民服从士民，士民从属贵族，而贵族守护士民，士民保护隶民 —— 这是天朝的铁律，也是贵族的骄傲。此刻目睹士民的惨状，敖广的脸在愤怒与屈辱中变得惨白。
”我去见云梦伯，让他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可还没确定这些尸体和云梦伯有关……”
”你看看这儿！”
长生种大喝一声，指着最新鲜的那具尸体。干枯的脖子上有两个黑痣般的洞，不，那不是黑痣，是 ——
”吸血的痕迹！？”
”这艘船上的长生种，除了我，就只有云梦伯萧能…… 只有他！”
瀛海侯低语着，嘴角露出獠牙。愤怒的长生种抛却了平日的沉稳，怒吼道：
”快去把他找来！让他给我解释清楚……”
”你要他解释什么？舰长？”
一个清脆剔透的声音，对着满脸愤慨的帝国贵族响起。
”怎么了，为何如此动怒？在急些什么？”
”你就是冷轩！？”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敖广猛地回头，眼前是张白皙通透的脸。
那张让海上男儿都要为之倾倒的俊美容颜，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灵秀，正漾着带点蛊惑的笑意。可在看到这笑容的瞬间，为何会莫名想起用芳香诱捕猎物的食人花？不对，他明明是短生种，怎会在身为长生种的敖广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
”冷、冷轩，你、你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嗯，大概是你说『我去见云梦伯』的时候吧？”
年轻人垂下长长的睫毛，笑了笑，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进货舱。代表士民阶层的玄色衣袍，在昏暗里不祥地翻动。
”这样可不行啊，舰长。命令说货舱在抵达帝都前必须封锁，敕使的命令就等同于陛下的旨意，出了岔子我可担待不起。”
”这话该我说，短生种。”
敖广上前一步，护住忍不住后退的土民，瞪着这个俊美却无礼的短生种。身为地面最强生物的长生种，周身燃起愤怒的火焰。
”我要以舰长的权限逮捕云梦伯，他涉嫌杀害本舰六名士民！”
”杀害？这是误会。”
与怒不可遏的敖广不同，年轻人脸色丝毫未变。他慢悠悠地转动着脸，神情轻松，甚至可以说毫不在意。
”他没杀你的部下，真的没有。”
”哼！你想袒护你的主人？冷轩？”
敖广的眸子眯成一条细线，满是恨意。
”那吸血的痕迹就是铁证。他不仅杀了士民，还吸了他们的血，真是野蛮！”
”我说过了，不是这样的…… 不是云梦伯吸了你部下的血。”
我蜷在货舱顶部的横梁上，尾巴尖缠着一缕从木板缝里钻进来的妖气。这妖气带着股腐臭的甜腻，像极了三百年前在乱葬岗闻到的僵尸味，只是更烈，还混着符纸燃烧后的焦煳味。
那些木箱的缝隙里，正往外渗着淡淡的红光，符锁上的纹路在红光映照下，扭曲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我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西十张 —— 和木箱的数量一模一样。
敖广指尖的钩爪泛着冷光，可他后颈的龙形胎记却在发烫，那是龙族血脉对至邪之物的本能抗拒。看来这位瀛海侯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
冷轩站在阴影里，袖摆下的手正捏着一张黄符，符纸上用朱砂画的镇魂咒在微微发光，却挡不住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那寒气不是凡俗的冷，是来自幽冥的阴寒，冻得我尾巴上的毛都快结霜了。
符灯突然闪烁了几下，光线扫过那些木乃伊的脸，我清楚地看到，每具木乃伊的眼眶里，都嵌着半张烧焦的符纸，上面的字迹依稀能辨认出是”镇魂”二字。
这哪是什么吸血杀人，分明是某种邪术献祭。而那些木箱里的东西，恐怕才是真正的元凶。
我舔了舔爪子上凝结的霜花，决定再等等。好戏才刚开场，急着拆穿就没意思了。毕竟，千年的岁月里，这么精彩的戏码可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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