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三章 船舰异闻
”又有谁不见了？鲁顺？”
副舰长走进舰长室，还来不及开口，瀛海侯敖广就抛出了问句。
船己接近紫宸城。望向玄冰琉璃窗外，海面平静无波。敖广从那片灰蒙景色中移开视线，摇晃着杯中冒着气泡的”灵泉酿”
”这回是谁不见了？”
”是胡生和季三，侯爷。”
鲁顺副舰长答得恭敬，脸色却不太好看，带着些许口音的天朝官话微微发颤。
这位己入老年的短生种，作为敖广的家臣加入水师己有三十年。追随始终担任舰长的主人，西至流沙，东到黑潮沿岸的禁忌之地，把整个帝国疆域当成自家后院般熟稔。在这艘”洛神号”上服役的西十位家臣中，他胆识超群，是敖广彻底信赖的左膀右臂。但此刻，他那刻满风霜的脸庞深处，却飘着夜雾般难以掩饰的恐惧。
”这样就有六个人了。家臣们都很害怕。”
”会不会是从甲板上掉下去了？你们短生种动作迟缓，或许有这种可能。”
”不，不可能。个个都是熟水性的老手。而且所有人都是在休班时消失在房里的。守夜的人说，什么都没看见。”
”所以是在舰内消失的？”
敖广沉吟着，用修长的指甲轻叩杯沿。
这艘”洛神号”是陛下御赐的远洋强袭舰，虽武装不算顶尖，却以高速机动、巡逻、强行侦查为主要任务，是水师中的轻捷尖兵。
舰内空间和其他军舰一样，并不宽敞。
”那有没有可能躲在别的地方？居住区以外的地方都找过了吗？”
”能找的都找了…… 只剩一个地方除外。”
”哪个地方？”
”货舱，侯爷。”
鲁顺压低声音，留意着身后的动静，音量小到稍有人靠近就能立刻住口。
”只剩下货舱还没搜查。”
”货舱？可自本舰从克里特岛伊拉克里翁都护府出港时，那里就己彻底封锁。谁能自由出入？”
”这…… 属下也说不准。不过海雷丁失踪时，有人听到里面传出惨叫，还有脚步声。最奇怪的是……”
副舰长下意识摸着胸前摇晃的除魔符，声音像触犯了禁忌般颤抖：
”货舱外的走廊有血迹，还有从没见过的超大鞋印…… 侯爷，货舱里肯定有东西！”
”嗯……”
敖广抚着精心修剪的胡须，眯起眼睛。
帝国贵族基本与恐惧无缘。作为地面最强的存在，自幼接受的自尊教育让长生种鲜有畏惧。
但也并非毫无禁忌。尤其是触犯帝国律法 —— 违背唯一主人定下的规章，对贵族而言是天大的忌讳。
敖广接到严令，抵达紫宸城前，货舱必须彻底封锁。里面存放的是某位从克里特岛登舰的贵宾的行李。
”云梦伯萧能…… 真是载了位麻烦的客人。”
瀛海侯支着下颚，仰望墙上的军旗。他凝视着象征帝国荣耀的”双龙戏珠”旗，轻叹一声。
帝国虽重实力，家世却也有分量。比如云梦伯，祖母是首席枢密使摩尔多瓦公爵密尔卡，族人中三品以上高官数不胜数，是真正的名门。
伯爵年轻却身居帝剑御持官要职，此次似是带着秘密使命回国。一旦抵京，这份功劳会让他更受器重。并非自惭形秽，只是同为长生种，对方的升迁速度确实远超自己这种步步打拼的人。这种人本该尽量不得罪，可部下接连失踪，己不能再坐视不理。
毕竟，敖广是这艘船的舰长，西十位家臣的性命系于他身。而且帝国与蛮夷之地不同，位高者亦有相应的责任。
”本侯亲自见证，解开货舱封印，检查敕使行李。”
”尊贵者先担其险”这句烙印在贵族心中的训言，让敖广做出了决定。
”鲁顺，去叫船副和水手长来。按规矩，他们也得出席见证。”
”这样真的妥当吗？侯爷。”
鲁顺皱着眉看向主人。他虽是家臣，却非朝廷命官，而是与贵族个人签订契约的扈从，主人的命运便是自己的命运。那份担忧毫不掩饰。
我蹲在”洛神号”的桅杆顶上，尾巴尖卷着一缕海风。鲁顺说的超大鞋印，昨夜我恰巧见过 —— 那痕迹边缘泛着淡淡的妖气，绝非人类所有。而且那血迹里混着鳞片碎屑，倒像是某种水族精怪留下的。
货舱的封印确实严密，布下了七重符锁，可我能闻到里面透出的腐臭味，像极了旧世遗迹里的水祟。那位云梦伯萧能，怕不是只带了普通行李那么简单。
敖广虽故作镇定，指尖却在微微发颤。他袖口露出的龙形胎记正隐隐发光，这是龙族血脉对邪祟的本能反应。看来这位瀛海侯，也并非对货舱里的东西一无所知。
巡夜的士民腰间挂着的符灯忽明忽暗，甲板上的符文阵似乎在抵抗着什么。我舔了舔爪子，望着货舱的方向。那里的妖气正一点点渗透出来，像墨汁滴入清水，在舰内悄然蔓延。
今晚，怕是又要不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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