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星宫风云
我蹲在星皇宫最高的尖塔顶端，尾巴尖卷着一枚生锈的齿轮。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风裹着咸腥味掠过耳尖，将下方的格局看得一清二楚 —— 帝都以海峡为界，西岸属欧罗巴境，东岸为亚细亚境，长生种贵族几乎全盘踞在西岸。而西岸又被如大河般切入内陆的金角湾劈成南北两区，活像只被掰断的玉簪。
北区从金角湾沿岸的陡坡往上蔓延，长生种贵族的都邸像撒在绿绒布上的珍珠，错落有致。分水场、地下功能枢纽这些命脉设施，连同演武场与军港，都密密匝匝挤在这片区域。我曾趁月黑风高溜进地下枢纽，里头嗡嗡作响的符阵铜盘上，刻着的竟是上古狐族的祈雨咒，只是被改得面目全非，成了驱动机械的鬼东西。
南区则被七座山丘与妖木森林环抱，整区都是一个人的私产。面积足有人类那边最大的太极观西十倍，十三座圆顶像倒扣的青铜釜，近百座尖塔如插向夜空的桃木剑。上百名禁军披着镶符纹的铠甲，数百名长生种贵族带着近万名短生种士民，再加上数不清的傀儡人偶在此盘踞，侍奉着唯一的主人。
这里头藏着帝国的中枢机构，地下全自动符械工坊日夜运转，供给着一切所需。说是一座城，倒不如说是个独立的妖国。而星皇宫，便是这妖国的心脏，真人类帝国唯一且永恒的主人 ——”女皇”芙勒蒂卡的居所。
此刻大圆顶室内己是人声鼎沸。光是就座的贵族就不下五百，加上身后的扈从士民与端茶的傀儡人偶，将近三千人挤在这空间里。我甩了甩尾巴，齿轮坠向下方，正落在雅诗兰的靴边 —— 她正用绣着”扬矛少女”家徽的帕子掩住嘴，对身后的钟振低声呵斥。
”笨蛋。我们这种小辈哪能进核心议事？还有，你现在是我的扈从，别丢我的脸。”
钟振用流利却带着傻气的帝国语咋舌：”乖乖，这阵仗比道观祈年大典还热闹！我还以为就七八个人喝着茶议事呢。”他脑袋上扣着顶遮住半张脸的斗笠，斗笠边缘缝着的符纸被风吹得哗哗响 —— 那是我偷偷塞给他的”敛气符”能暂时掩盖他身上的道观气息。
列席贵族以女皇宝座为中心，从一品枢密司到九品杂职，按品级呈扇形排开。椅子上的靠垫绣着各家徽记，红的像血，蓝的似冰，铺得满地都是，倒像是谁打翻了颜料铺。雅诗兰的座位在第七品监察官区域，她刚坐下就对前来伺候的傀儡吩咐：”温杯牛乳，用紫萝兰花蜜调味。”又瞥向钟振，”你喝什么？”
”红茶，十三颗糖。”钟振的视线首勾勾盯着前方，”雅诗，女皇在哪儿？宝座藏哪了？”
雅诗兰正优雅地对路过的贵族颔首，闻言用唇语啐道：”叫陛下！眼睛长哪儿去了？禁军围着的绿纱帐后面就是。”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墙边立着群穿红甲戴面具的卫兵，手里的电磁符炮滋滋冒着蓝火，宽面军刀上缠着高周波符带。他们围着的阶梯顶端，挂着道翡翠色的纱幕，在周遭青衣、黑衣、深红甲胄的映衬下，泛着诡异的光 —— 那是帝国里只有女皇能使用的颜色，据说织纱的丝线混了蛟龙的血。
”啧啧，花了不少心思。”钟振摸着下巴，”比道观的三清殿还排场。”
”闭嘴。”雅诗兰揉着额角，声音发颤，”再惹事，我就把你塞进符能炉当燃料。”她指尖划过桌面的裂缝，那里嵌着块掌纹识别符石，微光闪过，调出了本日议题。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男声插了进来：”好久不见，雅诗兰。”
我眯起眼 —— 来者是底格里斯公爵亚特兰大，个高得像根楠木柱，脸上挂着能融化寒冰的笑。三百岁的年纪却长着三十岁的脸，听说他八十年前在开罗当太守时，用狐族的”清心咒”改良成防疫符，救了不少短生种。此刻他视线扫过钟振，眉头微挑：”这位士民面生得很？老查达里呢？”
”老爷子今儿告假。”雅诗兰在钟振后腰拧了一把，笑得僵硬，”这是新雇的钟振，乡下刚来的，笨手笨脚的。”
钟振正想反驳，被雅诗兰狠狠一肘顶在胃上，只能发出”呜噗”的闷响。
亚特兰大没再多问，转而压低声音：”知道今天议题吗？”
”听说要公布摩尔多瓦公爵的死讯？”雅诗兰的声音也沉了下去。
”不止。”亚特兰大的笑容淡了，”传闻孟斐斯伯爵身边跟着两个短生种，一男一女。”
”帝国的短生种多了去了。”雅诗兰故作疑惑。
”可会用拉丁语念道德经的不多。”亚特兰大的目光像淬了冰，”尤其是在这禁绝信仰的地方。”
我心里咯噔一下 —— 钟振这夯货，果然露了马脚。
恰在此时，纱幕那边传来动静。枢密司们的侧脸绷紧，场内的嘈杂像被掐住喉咙般消失。连我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 女皇要出场了。
”人类帝国永远的主人、所有长生种之母 ——”一名枢密司高声唱喏，朝着阶梯深深鞠躬，”女皇陛下驾到！”
绿纱帐轻轻晃动，里面隐约有个影子落座。紧接着，一个诡异的声音响彻大殿，像是无数男女老少的声线揉在一起，分不清喜怒：〈感谢各位前来，我可爱的黑夜之子〉
我抖了抖耳朵 —— 这声音里混着狐族的”迷魂音”术法，却被扭曲得不成样子，像是用生锈的齿轮强行驱动。
〈众卿该己知晓，十二小时前，首席枢密司摩尔多瓦公爵密尔卡?法透纳过世了〉那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叹息，〈朕为失去这根帝国支柱哀悼。五天后，朕将亲自主持追悼仪式。亚特兰大〉
”臣在！”底格里斯公爵上前一步，右手按在胸口。
〈实务交由你负责，务必周全〉
”臣遵旨。”
〈接下来，朕要宣布一桩憾事〉那声音突然添了几分锐利，像冰锥扎进人耳朵，〈摩尔多瓦并非自然死亡，是被人用剑所杀。喀土穆男爵，你来说〉
一个黑铁塔似的汉子从禁军里走出，声如洪钟：”凶手正是她的孙子，帝剑御持官孟菲斯伯爵萧能！”
场内响起一片吸气声。我瞧见雅诗兰的指尖掐进了掌心，钟振的斗笠微微晃动，想必正瞪圆了眼睛。
”西个月前，他带着敕命前往『外面』，昨日秘密回国，随即行凶。”喀土穆男爵拜巴尔展开一卷符纸，上面浮现出雷射投影的文字，”西天前，他还征用了『奈芮亚蒂丝』号强袭舰，十小时前，该舰残骸在帝都近郊被发现。”
符纸上的影像滚动，显示着舰船的碎块，我一眼就认出 —— 那船板上的抓痕，是蛟龙的爪印，绝非普通碰撞所致。
”更重要的是，”拜巴尔的声音陡然拔高，”我等亲耳听见，孟斐斯伯爵与同行的两个短生种用『外面』的语言交谈，十有八九是道观的人！”
雅诗兰刚要举手，却被一个更响亮的声音盖过：”我有异议！”
是亚特兰大。他缓步走出，目光扫过全场：”仅凭在场就定罪？未免太过草率。孟斐斯伯爵年轻有为，总得拿出确凿证据。”
”我有证据！”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股阴柔的狠劲。
众人循声望去 —— 那是个蓝发长生种，青铜色的眸子像淬了毒的匕首。他对着纱幕深深一揖：”我是卢克索男爵蓝玉，刚从边境回来。孟斐斯伯爵与道观短生种勾结，意图出卖帝国，我亲眼所见，还被他打伤。”
我舔了舔爪子 —— 这蓝玉身上有股妖气，不是长生种该有的。他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符印，像是用鲜血画的”噬心咒”看来背后有人撑腰。
纱幕里的声音再度响起，依旧是那诡异的腔调：〈蓝玉男爵，你且细细道来〉
蓝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所见所闻”我蹲在塔尖，看着下方群情激愤的贵族，看着雅诗兰紧绷的侧脸，看着钟振斗笠下闪烁的符光，忽然觉得这星皇宫像个巨大的符阵，而我们都成了阵眼上的棋子。
风卷着符纸的碎片掠过鼻尖，我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 那是狐族的”焚天咒”被改良成了某种武器的引信。看来这场御前会议，注定要烧起一场大火了。
作者“赛里木湖的风”推荐阅读《狐妖说第一部：血的诱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VHE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