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茶亭顶的琉璃瓦上，尾巴尖绕着一缕午后的热风。身下这座临海的都邸，梁柱里藏着的符纹正随着海风微微震颤 —— 这是长生种贵族惯用的”镇宅符阵”，掺了些旧世科技的合金粉末，倒比寻常道观里的阵法多了几分冷硬。
真人类帝国，这世间最大的异种国度，朝堂之上、军帐之中，尽是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他们占着良田美宅，握着生杀大权，把短生种视作草芥。就像那摩尔多瓦公爵家，仗着祖上积德，管着东北方大片土地，老太太密尔卡?法透纳在枢密院里当着头把交椅，活脱脱一尊铁打的阎罗王。她那孙子萧能，挂着个帝剑御持官的闲职，整日里舞刀弄枪，殊不知自己早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这些贵人的都邸，既是家宅，也是衙门。亭台楼阁里藏着的密档，比道观里的经文还多。此刻我盯着的这座，主人正和个蓝头发的后生在中庭喝茶，茶雾里飘着的妖气，比壶里的碧螺春还要浓。
”那老婆子的替身符烧得还算干净。”主人端着茶杯，指尖的蔻丹红得像血，说话时犬齿在唇间若隐若现 —— 这是长生种里血统不纯的象征，混了些狼族的血脉。他把块指甲大的玉牌推到对面，玉牌里封存的光影正映出萧能在火场里疯跑的模样，”你那身傀儡没派上用场，倒省了些麻烦。”
蓝发后生抓起玉牌，指缝里漏出的蓝火把茶盏映得发蓝。我眯起眼 —— 那是”离火符”和旧世电池的杂种，烧起来连阴曹地府的引魂灯都得退避三舍。”可惜没拿到首级。”他笑的时候眼角会抽搐，像是脸上缝了块不属于自己的皮，”萧能那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禁军找到的焦尸，不过是张画皮。”
”画皮？”主人嗤笑一声，指甲在茶案上划出五道白痕，”密尔卡那老虔婆，早年在终南山偷过『替身符』的秘法，死的怕是她养的药人。不过没关系。”他突然转头望向金角湾对岸，那里的星皇宫被瘴气裹着，像块发了霉的玉玺，”今晚的朝会，就说她被孙子伙同道观妖人害死了。”
我尾巴上的毛突然炸起来。终南山的”替身符”？三百年前那场大灾难后，终南山的道观早成了废墟，难不成这老太太还藏着些旧世的宝贝？
蓝发后生把玉牌揣进怀里，腰间的双鱼玉佩突然闪过道黑影。我认得那符纹 —— 和袭击摩尔多瓦宅邸的傀儡心口刻的一模一样，是用活人指骨磨成粉画的”傀儡符”。”明天朝会，我带些『证据』过去。”他起身时，后颈露出一块鳞片似的胎记，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保证让满朝文武都信了这出祖孙反目的戏码。”
主人望着星皇宫冷笑，笑声里掺着狼嚎：”那老东西在龙椅上坐了八百年，也该挪挪窝了。明天过后，这帝国就是我们的。”
蓝发后生转身时，我突然发现他耳后藏着半片狐耳 —— 是被符咒封了形的同类！他指尖的蓝火突然暴涨，把玉牌烧成了灰烬，灰烬落地时竟拼出个”狐”字。
我悄无声息地滑下茶亭，尾巴扫过一片掉落的符咒碎片。这碎片上的妖气，和星皇宫里飘出的瘴气如出一辙。看来那龙椅上的老怪物，早就和狐族里的败类勾搭上了。
萧能那傻小子还在基辅侯爵府里养伤，怕是想不到自己己经成了弑亲的逆贼。密尔卡的替身符若真能瞒天过海，此刻说不定正躲在哪个旧世遗迹里画符呢。
海风突然变腥，带着股铁锈味。我抬头望见星皇宫的尖顶上，乌云正聚成个巨大的狐狸头。明天的朝会，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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