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夜浴秘语
光晕微弱的圆盘沉入地平线的彼端，”黄昏之都”的风貌转成了”黑夜之都”。夜幕低垂的市街一口气燃起了灯，看起来就像鬼火群舞，勾着路人的魂魄。苍郁的空气里浮动着闲适而充满活力的嘈杂声，小径上的人潮开始涌现，正要前往皇宫参见的贵族马车车声响彻了大路，车轮碾过路面的符纹，发出细碎的”滋滋”声。
我蹲在基辅侯爵府的飞檐上，看着欣彤泡在浴汤里叹气。这池子的水泛着白光，是用海牛乳混了”凝脂咒”，摸起来黏糊糊的，倒比终南山的温泉多了几分妖气。
”日落是一天的开始…… 还是不太习惯。”欣彤把胳膊浸在水里，银锁在池边闪着光。这丫头还没适应帝国的时辰，短生种的生物钟就是死板，不像我们狐族，昼伏夜出是天性。我看见她后颈的汗毛在动，是水里的”安神符”起了作用，把她那点紧张劲儿给压下去了。
帝国人喜欢泡汤，这点倒是和旧世的道士相似。公共浴池里总飘着”净身咒”的味道，贵族家里的汤屋更是讲究，基辅侯爵这池子，旁边还摆着冷水缸，缸沿刻着”寒玉符”，三温暖房里烧的是”燃香咒”，混着没药、万寿菊的气息，闻着倒像座道观的丹房。
”噢，真是天堂啊…… 呀！”欣彤掬起一捧水，掌心立刻浮出一层薄霜 —— 这水里掺了”冰蚕丝”的粉末，是长生种用来保养皮肤的，短生种用多了可要受寒。我甩甩尾巴，看见池底沉着几片狐毛，是爱丽丝塔洛雪刚才泡澡时掉的，这女人的狐族血统越来越不稳了。
”不过这是什么水？黏糊糊的…… 难道是水垢？”欣彤皱着眉嘀咕。我正想笑，雾气里突然飘出缕红发，爱丽丝塔洛雪的声音像淬了冰：”这种说法太失礼啦，短生种女孩。”
这女人裸着身子从雾里走出来，皮肤白得像玉，腰侧的狐族胎记在水汽里若隐若现。她手里捏着个小瓶，往水里倒了些金色的粉末，水面立刻泛起涟漪，浮出”养颜符”的纹路。”这是海牛乳做的乳剂，加了茴香、乳香，治虚寒的。”她说话时，犬齿在唇间闪了下，吓得欣彤差点滑进水里。
”基…… 基辅侯爵！”欣彤慌得想爬起来，浴巾都抓反了。我看见爱丽丝塔洛雪的尾巴尖在水里动了动，卷起朵水花，正好泼在欣彤脚边，让她又跌回池里。”慌什么，在我这儿，短生种也是客人。”这女人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指尖在水面划着符，池里的水突然开始发烫。
欣彤的脸涨得通红，水里的”催情符”开始生效了。我眯起眼，爱丽丝塔洛雪这是想试探什么？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欣彤的脸：”你是李野那老道的同事？在道观里做事？”
”是…… 是的！我叫欣彤?布兰雪，在国务院任职。”欣彤的声音抖得像筛糠。我看见她银锁上的”血契咒”亮了，开始对抗水里的妖气。爱丽丝塔洛雪突然嗤笑一声，往水里扔了块玉佩，玉佩沉到池底，发出红光，”催情符”的效力立刻散了。
”李野那家伙，三百年前就爱偷道观的符纸。”爱丽丝塔洛雪往水里一靠，长发在水面铺开，像朵黑色的花。”你知道他偷过终南山的『换魂符』吗？那符可是用狐族的心头血画的。”
欣彤的眼睛瞪得溜圆。我跳到房梁上，看着爱丽丝塔洛雪的指甲突然变长，在池边划出狐族的文字：”他救过你？”水里的”真言符”开始起作用，逼着欣彤说真话。
”是…… 道长救过我一命。”欣彤的声音突然不受控制。我看见她银锁上的红光更亮了，”血契咒”在保护她。爱丽丝塔洛雪突然收手，池里的符纹全散了，她盯着欣彤的银锁，眼神复杂：”这锁…… 是用狐族的锁骨做的吧。”
欣彤吓得说不出话。我舔了舔爪子，这女人终于认出了”血契咒”。三百年前，就是她爹把这锁赐给欣彤的祖上，定下了狐族和布兰雪家的契约。爱丽丝塔洛雪突然站起身，水珠顺着她的尾巴滴落在地，在石板上烧成了小火苗 —— 她的妖气快压不住了。
”好好待着吧，短生种。”她披上浴袍，红发在身后飘着，像团燃烧的火。”等会儿我让人送套衣服给你，今晚有场好戏看。”
欣彤瘫在池里，银锁上的红光渐渐平息。我蹲在房梁上，看着爱丽丝塔洛雪的身影消失在雾里，她的尾巴尖在门口勾了勾，像是在跟我打招呼。池底的玉佩还在发光，照出里面封着的一缕狐魂 —— 是三百年前被爱丽丝塔洛雪杀死的亲娘。
夜风吹进汤屋，带着禁军兵团的”镇邪符”气息。我知道，今晚的戏，才刚刚开始。欣彤还不知道，她银锁里的”血契咒”，不仅能保护她，还能召唤狐族的援军。而爱丽丝塔洛雪，早就布好了局，就等拜巴尔带着人闯进这张用符咒织成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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