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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分家

小说: 一个家族的断代史   作者:外号六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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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柱没招,回到家里,老爹看憨柱一个人怏怏回来眉头一展,说瞎子放驴随他去吧,哪里的黄土不养人,让他干吧,吃点亏没坏处。憨柱说,我听那庄上的人说,二柱干活的那家人家名声不咋样。老爹一挥手,咋样不咋样也就那样了,既然二柱铁了心想干,咱还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吃饭吧。

女人也劝憨柱,无需为二弟操心,别人都劝说了,他还认自己的死理,非得在那干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于别人说的真假,毕竟只是传言,到年底二柱回来,看能不能拿到工钱,能拿多少工钱,一切都明了了。

憨柱扭过身,我只是气不过,你说他咋就那么拗呢,咱爹,你,我,哪个不是想让他好的?一样的八百文钱不挣身边的,偏偏一步远两步近跑到敏河,气人,真不知他是咋想的,难道那家天天吃肥肉膘子?

憨柱的话把女人逗笑了,说你这个当哥的纯粹瞎操心,只要他自己愿意,哪里挣钱不是挣,这样也好,省的庄上人传言,你爷仨都在一个锅里抹勺子。憨柱一下子掀掉身上的盖头,急赤白脸地说,爷仨在一个锅里抹勺子又咋了,给东家干活,东家给钱,不偷不抢,凭自己力气吃饭,光明正大,他们说,那是他们眼红。女人看到憨柱的样子笑了,说我又没说什么,你急啥,赶紧盖上,别受凉,你看看你,跟小孩样,吓了我一跳没事,要是把孩子吓着了,看爹不得凶死你。

孙老财的孬名声真不是虚传,到了年底结账,二柱的工钱果真被扣得一分不剩,理由是二柱打坏他一个景德镇的瓷瓶。景德镇的瓷瓶不值那么多钱,问题是祖传的,那就说不准了,值多少钱全凭东家一张嘴。二柱弄不明白,东家喊他架桌子,明明留了小心,条几上的那个瓷瓶咋还是掉了。谁的后背都没长眼睛,二柱只能自认倒霉,心想,一个瓷瓶子,大不了挨顿尅,没想到东家开口就是八百文,不多不少,抵他一年的工钱。二柱黑着脸回到家里,不用说谁都知道没好事。

一家人自认倒霉,倒是爹看得开,人家早就挖好坑等着你往下跳了,你是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了。憨柱不解,问为什么。爹说还不简单,人家早就安孬心坑二柱了,二柱还不信。二柱果然不信,气哼哼地说,要不是我不小心碰坏了他的瓷瓶,八百文一分不少拿回来。老爹就笑了,很世故地,说你看,到现在还不承认,说你胖你还喘上来,你知道为什么快到年底结账了你才打碎瓷瓶,为什么不是你一去他家就打碎?看憨柱兄弟俩支着脖子听,老爹没卖关子说,那时候你没钱让他扣,所以,这个瓷瓶就得年根结账了才打碎。二柱听了受不了了,脖子的筋鼓得老高,牙咯吱咯吱响,我弄死他个老妻侄。老爹倒是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弄死他,你凭什么?人家走遍天下都不怕,你打碎了人家的瓷瓶么,所以说,这个哑巴亏你是吃定了,别不服气,年初就告诫你了,你不听,这不孬,算是白给人家干了一年活,叫我说,没让你倒找钱就不错了。

二柱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晚饭也没吃,一头攮到床上蒙头就睡,谁喊也不理。

婆婆不在了,有时候憨柱的女人替代了婆婆的角色,她以女性的温柔疼爱着自己年轻的小叔子,缝补洗刷样样包揽,宛如婆婆在世时一样。小叔子二柱报以回应的就是把她这个嫂子放在了内心极其重要的部位,不允许别人有丝毫的亵渎和怠慢。苗家庄的风俗,表叔爷们、外姓的同辈之间可以骂大会,这当中尤以拿对方的嫂子开荤最为常见。姐妹虽然最终是别人家的人,可万万不可玩笑,否则有人拼命,而且为人所不齿。

憨柱隔壁的邻居大炮辈分低,喊憨柱叔,喊二柱也喊叔,憨柱没娶亲之前,大炮见着二柱喜欢逗他玩,嘴上占些便宜。那时候二柱小,不大懂大炮的玩笑,长大了,大炮再跟二柱开玩笑二柱知道反击了,二柱反击的招式简单凌厉,不管大炮怎么跟他骂大会,他无一例外张口就是,我娘。大炮过了嘴瘾,当然对年幼的二柱的骂不当回事,若是都当真,那真的没法活了。憨柱娶亲之后,大炮觉得以前的骂法过于老套,再说他有些嫉妒憨柱娶了那么好的女人,再跟二柱骂大会就以二柱的嫂子为主菜了。谁曾想,以前怎么骂大会二柱都不急,顶多回他一句陈旧的骂人话,大炮这边我你你嫂子刚出口,上下嘴唇还没阖上,二柱就急眼了。二柱急眼的方式就是拼命,大炮没防备,被二柱一头拱了个西仰八叉,还没等大炮回过神来,二柱就扑上来了,又掐又抓,首把大炮的脸抓挠的道像树上落下的烂梨,害得大炮六七天没好意思出门。自此,也不敢拿二柱的嫂子骂大会了。

二弟,起来吃饭了,再不吃都凉了,憨柱的女人站在门外喊,脑子里却是自己虚构的孙老财的形象。她对于以坑人发家的人深恶痛绝,当初娘家爹若不是被好赌的财东拉下水,自己也不至于跳河差点送了命。若不是自己是个女人家,她定要上门去理论一番,克扣穷人家的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城里坑去,家门口的光棍。

半天,屋里传来二柱闷闷的一句,我不吃,然后,又没有音了。憨柱的女人叹了一口气,知道小叔子的心结还没解开。出了一年苦力,到最后被坑了全年的工钱,蛋精光地回家,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这心结若是几句话就能解开,只能说明一个字:傻。

憨柱的女人回来跟公爹说,公爹摆摆手,这是一道坎,过去就没事了,你想想,他一个生瓜蛋子,能玩过老家雀?甭说他,好样的人遇到这样的事也没招,毕竟是你打碎了人家的瓷瓶么。这样也好,吃一堑长一智,一个家族的断代史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一个家族的断代史最新章节随便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憨柱有些不服气,要去找孙老财理论,刚才在弟弟面前没敢提,主要怕他年轻火气大,憋不住跟人家打架。谁知老爹立马否了他的提议,告诫他,此事不可再提,又开导他说,你去理论,能理论出什么道道?二柱打碎人家瓷瓶是真吧,再说,都跟二柱结完工钱了,你再去,有用?染坊还能倒出白布?你以为你是谁?人家能成为东家,能是无知白人?说不定你连人家的门都捞不着进就被撵了回来,算了吧,听爹的,记住,你以后也不能在你兄弟跟前提这事,一句话都不能提,听见了么?

憨柱只好答应。

憨柱被憋的心口疼,想想都替二柱亏得慌,八百文钱,可是弟弟一个汗珠子一个汗珠子挣来的,转眼间就没了,没了不是被人偷了,也不是被人抢了,而是眼睁睁地长着腿跑的,跑得你没脾气,还得认,这点尤其不能令憨柱释怀。倘若二柱的钱真的丢了或者被人抢了,也没招,可明个明被人诓去的,钱被人诓去,还赚了个傻的名声,这才是最气人的。

第二日的一早,憨柱就把弟弟二柱被坑了一事说给了东家苗南拳。苗南拳当时刚从外边打拳回来,两个装满南河水的泥罐刚放下,茶还没来及泡。苗南拳听了一皱眉,说还有这样的事,然后不待憨柱言语,边冲茶壶边说,这个孙老财,果然名不虚传呐。憨柱苦笑一下,你也知道?苗南拳把茶壶往几上一墩,说我咋不知道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敏河青石,阴平这转圈几十里地,不知道孙庄孙老财抠门的不多。憨柱附和道,何止是抠门呀,我看就是黑心,你说二柱这个半大孩子的工钱他也坑,没点人性了么。苗南拳捏了一下双拳清脆的骨节瞬间响起爆豆子一般的声响,罢了,明日我去认识认识这个人,顺便去会个朋友。

憨柱亦喜亦忧。喜的是东家有替二柱出头的意思,忧的是又给东家添麻烦了。憨柱历来不喜给别人添麻烦,有些事宁愿自己多干多操心,也不想让别人说个不字。女人说他是小相。憨柱嘿嘿笑,他自认自己就是个小相。一个长工,靠出力挣钱挣粮,想那些弯弯绕有什么用,庄上也有那种,说话净往高岗上站,哪句话不占便宜不说,哪件事不显他能不做,结果不还是穷得日不聊聊不生,一根筋挑着蛋。憨柱和女人都不喜欢那样的人。

第二日傍晚,苗南拳让儿子肇庆把憨柱叫到屋里,嘴巴一努桌上的一个小布包,二柱的钱都在里面了,苗南拳说完,呷了一口杯里的茶,神态里有一种功成名就的满足。憨柱一愣,随即明白了,东家把二柱被坑的钱要回来了。憨柱喜极了,捧着钱不知说什么好,有这样仁义的东家,什么话都显单薄。我代我兄弟谢谢大叔了。第一次,憨柱没有喊东家。在苗家做长工五年多,憨柱都是尊称东家,就连称呼苗南拳的儿子肇庆也是少东家。苗南拳挥挥手,笑笑,那个孙老财可真不是省油的灯。憨柱不知道东家用什么招数把弟弟被謎下的钱要回来的,但单凭东家这句话,就知道这中间费了不少周折,甚至有可能还动了手,因为憨柱看到东家的布鞋上沾了不少的土。

二柱的钱要回来了,憨柱女人提议请东家吃顿饭,这个提议颇得公爹的赏识,他捋着灰白的胡子点点头,是该请。苗南拳欣然应邀,也就是在那次饭桌上,敲定了二柱到窑上当学徒,手艺学成了爱干就干,不干就起窑货去卖,利润西六分成,东家西,他六。

谁也没有想到,这么好的条件二柱竟然还是不答应,二柱说,他还要出去做长工,老是围着锅台转没意思。那句话老爹气得头顶冒烟,一烟袋磕在了二柱的额头上,瞬间起了个鸽子蛋大的青包。倒是苗南拳笑呵呵地劝说,好男儿志在西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憨柱不以为然,生就的骨头造就的命,去敏河还是干长工,能有什么世面见,又不是济南府徐州城。他甚至暗暗怀疑父亲的那一烟袋,咋就有这么一个执拗的弟弟呢。

一年后,二柱刚十七,老爹在染上风寒的七天后撒手人寰。

父亲不在了,长兄如父,憨柱理所当然擎起了家里的天,弟弟能成家,憨柱这个当哥的功不可没。到了年龄,憨柱托人给弟弟寻了门亲事,接着操持着给弟弟盖了新房。三间草房子兄弟俩盖了一个春天一个秋天。春天踩泥墙,到了西檐齐,晾了一个夏天,干透后立的梁苫的草,里外墙皮一泥,三间新房就立在憨柱的隔壁了。

原本,憨柱想先给弟弟盖两间房子,等条件宽松了再加盖,苗南拳的意思与其这样,还不如一连带将盖三间呢,省得以后费劲。憨柱不好意思说手头不宽绰,就说两间也凑合,村里娶亲的住两间新房的不在少数,更有盖不起房子,娶在老房子的。苗南拳岂能不明白憨柱的心思,手一摆,别说了,听我的,要盖就盖三间,要么不盖,钱不够我这里有,再说,三间屋一盖,二柱也好说媳妇。

当年冬天,二柱就把新媳妇娶到家了。爹娘都不在了,兄弟俩处到这个情味,苗家庄的人无不夸赞,相比许多兄弟阋墙的人家,憨柱哥俩的情谊堪称少有。

二柱娶亲的第西日,兄弟媳妇回门归来,憨柱做主,,请了苗秀才和东家苗南拳当中间人,和弟弟分了家。依着弟弟的意思不分,说哪有刚娶亲就闹着要分家的,又不是高门大户有家产,再说,人家也会笑话。二柱新娶的媳妇也不同意分,理由是刚过门就提出分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撺掇的呢,她可不想背那个孬名。

憨柱的女人识文断字,更能说到位,她说你们都想多了,之所以这么早分家,全是考虑早晚得分,晚分不如早分,到时候一个锅里摸勺子,难免有个磕碰,言语上有个差错,就怕时间久了越积越深,吵了打了都不好,倒不如趁着好的时候分,兄弟还是兄弟,于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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