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春晓看着奶奶专注泡茶的样子，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银光，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抓起块杏仁酥塞进嘴里，甜香在舌尖化开，混着茶香漫到五脏六腑。
突然开始期待后天的到来——
她倒要看看，那个古灵精怪的表姐，能不能给这平静的慕容府邸，搅起点不一样的风浪，也给她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思，理出个头绪来。
药房里的药香混着庭院里飘来的桂花香，在晨光里慢慢发酵，像坛刚开封的老酒，醇厚得让人沉醉。
沐尘阳蹲在青石板地上翻晒当归，指尖拂过那些厚实的根须，上面还沾着点褐色的泥土。
是从老家秦岭山脉带来的陈货，三年生的当归，断面呈黄白色，纹路像幅精致的地图。
“沐尘阳，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慕容春晓的声音像只快活的小鸟，从月亮门那头扑棱棱地飞进来，带着点晨露的清新。
她手里挥舞着张机票，米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扫过药柜，带起片艾草的碎屑，落在沐尘阳翻晒的当归上，像点绿色的星子。
沐尘阳抬起头，阳光刚好穿过雕花木窗的缝隙，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在眼睑下方形成片细碎的光斑：“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高兴。”
“我表姐封卿雅的机票，”慕容春晓把机票往他面前一递，纸页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上面印着斯坦福大学的校徽，红色的盾牌里嵌着本书。
“后天下午三点到，浦东国际机场T3航站楼，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机场接她。”
沐尘阳的目光落在机票上的名字“封卿雅”三个字上，笔尖的字迹娟秀又带着点锋芒，指尖顿了顿：“封卿雅？就是那个在斯坦福读神经外科博士的？”
“对啊，”慕容春晓得意地扬起下巴，脖颈的线条像只骄傲的天鹅，“厉害吧？全美排名前三的神经外科医生，年纪轻轻就发表了三篇SCI论文，其中一篇还刊登在《自然》子刊上呢。”
她突然凑近，眼睛亮得像两颗浸过水的黑葡萄，睫毛上还沾着点桂花碎屑。
“她带了台最新的脑电波地形图仪回来，说是能测人的潜意识，给我们做个什么心理测试，可好玩了，比看星座准多了。”
沐尘阳低下头，继续翻晒当归，指尖把根须理顺，像在梳理纷乱的思绪。
“我就不去了，下午还要给老太太复诊，她最近睡眠不太好，得给她扎几针安神。”
“复诊什么时候都行，”慕容春晓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当归，往药柜上一扔，根须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表姐可是难得回来一次，从美国飞回来要十几个小时呢，你必须去。
再说了，你们都是学医的，一个中医，一个西医，肯定有共同语言，说不定还能探讨探讨中西医结合呢。”
她突然压低声音，像说什么秘密，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圈。
“我跟你说，她长得可漂亮了，是那种又美又飒的类型，比林薇还漂亮，你见了肯定会惊艳。”
沐尘阳皱了皱眉，眉宇间的纹路像被风吹过的水面：“别胡说，学医的哪有那么多讲究。”
“我没胡说，”慕容春晓从连衣裙口袋里掏出张照片，塑料封皮上还带着点体温，往他面前一递。
“你看，这是她在斯坦福的毕业照，博士服穿在她身上，比模特还好看，是不是个大美女？”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深蓝色的博士服，戴着方形帽，流苏垂在右耳旁，嘴角扬着自信的笑，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带着点睥睨一切的傲气。
确实很漂亮，高挺的鼻梁，的唇形。
更惹眼的是那一对有34F的玉峰，特别挺拔，还有眉宇间带着点桀骜不驯，像只随时准备展翅高飞的鹰，与上官若曦的温婉、林薇的柔和截然不同。
沐尘阳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两秒，就移开了，落在药柜上的艾草捆上：“确实挺精神的。”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当归，指尖拂去上面的艾草碎屑，“不过我真的没空，要不你让林薇陪你去？她车技好，对机场也熟。”
“林薇要上班，”慕容春晓把照片揣回口袋，连衣裙的口袋被撑出个小小的方形。
“她昨天还跟我说，这周末要加班处理一份并购案，忙得脚不沾地呢。
再说了，我就是想让你去，我表姐也想见见你，早就听我说起过你的医术了，对你很好奇呢。”
她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指腹掐进他的肱二头肌。
“你要是不去，我就……我就天天让你给我艾灸，不光灸关元穴，还要灸三阴交、足三里，灸到你答应为止，一天三次，一次都不少。”
沐尘阳被她逗笑了，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了些，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你这是耍赖，一点都不讲道理。”
“耍赖怎么了，”慕容春晓扬起下巴，像只打赢了架的小母鸡，脸上带着点得意的红晕。
“谁让你是我家的医生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拿我家的薪水，就得听我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手指在他胳膊上画着圈。
“对了，卿雅说她在美国研究出一种新的针灸疗法，结合了电刺激，能治顽固性失眠，效果特别好，到时候让她给你试试？保证你一觉睡到天亮。”
沐尘阳的动作顿了顿，想起自己最近总在半夜醒来，凌晨三西点就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脑子里全是上官若曦抚摸肚子的温柔样子，和林薇送领带时泛红的眼眶，像两盘反复播放的电影：“不用了，我睡眠挺好的，就是偶尔醒得早点。”
“骗人，”慕容春晓戳了戳他的额头，指尖的温度带着点凉意。
“张妈昨天跟我说，你昨晚起夜三次，第一次是两点十七分，第二次是三点西十分，第三次是五点零二分，她在厨房都听见你脚步声了，肯定是失眠了。”
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热气吹在他的耳廓上。
“是不是在想上官若曦？还是在想林薇？或者……两个都想？抑或是想我啦？”
沐尘阳的耳根泛了红，像被阳光晒过的苹果，连带着后颈都有点发烫：“别瞎说。”
他转身往药柜走，膝盖弯曲时发出“咔”地一声响，像生了锈的合页。
“我去准备给老太太的药，她的安神汤该熬了，你自己玩去吧。”
慕容春晓看着他的背影，宽肩窄腰，衬衫的下摆扎在西裤里，露出一截紧实的腰线，突然觉得有点气闷。
她抓起药柜上的艾条，往地上一扔，艾条在青石板上滚了几圈，停在沐尘阳的脚边，像条绿色的小蛇。
“沐尘阳，”她的声音软下来，像块被雨水打湿的棉絮，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表姐真的很厉害，不光医术好，看人也准，她说不定能帮你解开心里的结，比你自己闷着强。”
沐尘阳的动作停住了，药柜的抽屉“吱呀”一声开了半扇，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药材，黄芪、党参、枸杞，分门别类，像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他看着里面的酸枣仁，突然想起上官若曦说过的话。
“尘阳，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就在院子里种点酸枣树吧，秋天结果了，我给你煮酸枣仁粥，帮你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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