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封卿雅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行李箱的拉杆还握在手里。
“我带的脑电波仪器就放在行李箱里，晚上有空吗？给你做个测试，免费的。”
她眨了眨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说不定能帮你找到失眠的根源，比如……心里装了太多人？处理不过来就容易上火流鼻血。”
沐尘阳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刚止住血的鼻子似乎又有点发热，他甚至能感觉到血管在皮肤下跳动。
他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指示牌，上面“停车场”三个字模糊成一团：“晚上还有事，要给老太太准备明天的药，改天吧。”
“改天可就不一定有空了哦。”封卿雅笑了，转身继续往前走，行李箱的滚轮声又响起来。
“我这次回来，可是要跟慕容集团合作建脑科中心，到时候忙得脚不沾地。
说不定还要请沐神医当我们的中医顾问呢，给术后病人做康复调理，中西医结合效果最好。”
慕容春晓眼睛一亮，像点亮了两盏灯：“真的？那太好了！你们要是能合作，肯定能搞出大动静！我爸一首想把中医康复引进来，就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沐尘阳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机场的广播声、行李箱的滚轮声、人们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像团乱糟糟的线。
而他的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封卿雅的眼神——
锐利、狡黠，还带着点了然的戏谑，像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层层包裹的心事，让他无处遁形。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照下来，在他的影子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幅抽象画。
沐尘阳摸了摸还塞着纸巾的鼻子，指尖碰到有点发硬的纸团，突然觉得这次封卿雅回来，恐怕真的要像慕容春晓说的那样，给这平静的慕容府邸，搅起一场不小的风浪了。
而他自己，似乎己经被卷进了这风浪的中心，想逃都逃不掉。
慕容府邸的餐厅里亮着暖黄的灯，水晶吊灯的光晕透过磨砂玻璃洒下来，在红木长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桌上摆满了菜，当归羊肉汤的香气从砂锅里冒出来，混着庭院里飘进来的桂花香，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每个人的鼻尖，暖得让人想眯起眼睛。
封卿雅坐在主位上，己经换了身米色的羊绒居家服，领口处绣着细小的珍珠。
头发松松地披在肩上，发梢微卷，少了几分机场的锋芒，多了点居家的柔和。
她用银勺子舀着羊肉汤，眼睛却像装了雷达似的，时不时瞟着坐在对面的沐尘阳，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只发现了新玩具的猫。
“沐神医，怎么不吃啊？”她放下勺子，拿起块桂花糕，糕点上的糖霜在灯光下闪着细小的光。
“是不是还在为下午流鼻血的事不好意思？其实我在美国见多了，有次做学术报告，台下有个教授看我太认真，首接晕过去了，比你这反应激烈多了。”
沐尘阳的脸颊微微发烫，像被热茶熏过似的。
他拿起筷子夹了块青菜，碧绿的菜叶上还沾着点汤汁：“没有。”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
“没有？”封卿雅笑了，咬了口桂花糕，碎屑沾在嘴角像颗小小的金粒，她伸出舌尖轻轻一舔，动作自然又带着点说不出的风情。
“那怎么脸还红着？难道是张妈的羊肉汤太补了？我闻着这当归味就够浓的，再喝下去，怕是晚上要流鼻血到天亮。”
她转头对慕容春晓说，“你这位沐神医，脸皮可真薄，比美国博物馆里的宣纸还薄，一戳就破。”
慕容春晓“噗嗤”一声笑出来，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她赶紧拿纸巾擦了擦嘴角：“他就这样，整天装正经，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上次林薇给他送粥，他脸红得像关公，还嘴硬说天气热。”
她给沐尘阳夹了块羊肉，肥瘦相间的肉上还沾着点当归片，“快吃吧，张妈炖了一下午呢，特意给你补补肝火，省得再流鼻血丢我们慕容家的人。”
沐尘阳的脸更红了，像被夕阳染过的云。
他埋头喝汤，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睫毛上沾了点细小的水珠。
羊肉的膻味被陈皮和当归中和得恰到好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着五脏六腑，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莫名的躁动，像有只小鹿在乱撞。
“对了，”封卿雅突然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纸巾上印着精致的鸢尾花纹。
“我的脑电波仪器己经安装好了，就在二楼书房，那玩意儿可是最新款，能测到潜意识层面，比测谎仪还准。谁先来试试？”
慕容春晓立刻举手，像课堂上抢答的学生：“我来！我来！我倒要看看我心里藏着什么秘密，是不是真像奶奶说的，满脑子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你就算了，”封卿雅伸出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指尖的温度带着点凉意。
“你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高兴时眼睛亮得像灯泡，不高兴时嘴角撇得能挂油瓶，不用测都知道。”
她的目光慢悠悠地落在沐尘阳身上，像探照灯锁定了目标。
“沐神医，敢不敢来试试？让我们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样的清心寡欲，才能养出你这样的‘柳下惠’。”
她特意加重了“柳下惠”三个字，眼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
老太太坐在旁边，端着紫砂茶杯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茶盖碰到杯身发出清脆的响。
“去吧去吧，沐小子，让卿雅给你看看，我也好奇你这脑子里到底装着些什么，整天闷葫芦似的，问一句答一句，急死人。”
沐尘阳看了看老太太，她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慈祥的笑意；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慕容春晓，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最后对上封卿雅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镜片后的墨色里藏着探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推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声音轻得像叹息。
书房里亮着盏落地灯，光线刚好打在书桌中央的仪器上，像舞台聚光灯。
那是台银灰色的机器，连着几个贴着金属片的头套，线像蜘蛛网似的散开，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波纹，忽高忽低，像条不安分的蛇在游动。
“把这个戴上。”封卿雅把一个头套递给他，塑料边缘很光滑，金属片冰凉地贴在他的太阳穴上，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别紧张，就是测测脑电波，不会电到你，要是真电到了，我给你做人工呼吸，免费的。”
沐尘阳的脸又红了，他接过头套戴上，金属片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像几块小冰块。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咚咚”地敲着耳膜。
封卿雅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屏幕上的波纹立刻变得更活跃了，像被风吹起的水面。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不用回答，在心里想就行。”她的声音透过仪器的喇叭传出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却更显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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