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禁地失去了意义。
日升月落，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
冯砚秋肩上那块千斤玄铁石，仿佛己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深蹲的次数，从三十个，到一百个，再到五百个。
每一次下蹲，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每一次起身，都带着撕裂肌肉的剧痛。
当第五百个深蹲完成时，他丢下玄铁石，整个人几乎虚脱。
汗水混着潭水的寒气，在他赤裸的上身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没有休息。
他转身，面向那面被他砸出无数拳印的冰壁。
拳锋上的血痂早己叠了厚厚一层，坚硬得如同某种丑陋的甲壳。
他撑腰，出拳。
“咚！”
闷响声中，冰壁上又多了一道更深的印记。
无数细密的裂纹，以拳印为中心，向着西周疯狂蔓延。
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挥拳。
击打。
收回。
他的眼中没有别的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专注。
这日，他完成了所有的锻体，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瘫倒在地。
他站在潭边，目光从布满裂痕的冰壁，移到了脚下那片完整而厚实的冰面上。
冰面光滑，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它像一个盖子，将这方寒潭死死封住。
也像一个囚笼，将他困在这里。
冯砚秋的胸膛微微起伏，一口灼热的气息从他口中吐出，在冰冷的空气里化作一道白箭。
他缓缓抬起右脚，重重踏在冰面上。
冰层发出沉闷的声响，坚固如初。
他没有再试。
他双腿微屈，身体下沉，摆出了一个出拳的架势。
全身的力量，从脚底开始，顺着紧绷的大腿，扭转的腰腹，贯通至脊背，最后汇聚于右肩。
他将右拳缓缓收至腰侧。
这一拳，他调动了身体里每一丝可以压榨的力量。
然后，他猛地轰出。
拳头撕裂空气，带着一股低沉的呼啸，狠狠砸向脚下的冰面。
“轰！”
一声巨响。
整个禁地仿佛都为之一震。
紧接着，是清脆绵密的碎裂声。
“咔嚓……咔嚓嚓……”
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半丈方圆的厚实冰面，瞬间蛛网密布，然后轰然塌陷。
无数碎冰伴随着黑色的潭水冲天而起，又哗啦啦地砸落。
一个不规则的黑色窟窿，出现在他脚下。
幽深的潭水，在窟窿里翻涌着，冒着丝丝寒气。
冯砚秋喘着粗气，缓缓收回拳头。
拳锋处的血痂己经完全崩裂，鲜血顺着指节滴落，融入下方的潭水。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识海中响起。
【千斤力成，还差得远。】
是裂穹。
冯砚秋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理会脑海中的声音。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只还在滴血的拳头。
他慢慢地，一根一根地，将紧握的指头展开。
然后，又缓缓地，一根一根地，将它们重新攥紧。
收放自如。
前世中风偏瘫的画面，再次涌上心头。
那个躺在病床上，连一只水杯都握不住的自己。
那个眼睁睁看着水杯从指尖滑落，摔得粉碎，却连一丝力气都用不上的废人。
此刻，这只手，刚刚一拳轰碎了半丈厚的坚冰。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力量在肌肉中奔涌，也能精准地控制着，让这股力量在何时何地爆发。
这是一种掌控的感觉。
一种将命运重新握回自己手中的感觉。
冯砚秋低头，看着那个被自己轰开的冰窟窿，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沙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他不再是那个连翻身都需要人帮助的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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