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彤的玛莎拉蒂，在猫大爷们“咕噜噜”的集体鄙视下，灰溜溜撤退。桥洞“保卫战”赢了，却赢不来半毛钱。
现实，冷得像块冰。
“最后半罐了。”苏晚晴声音轻颤，拧开奶粉罐，用勺子刮着几乎见底的罐壁。六个小家伙此起彼伏的哼唧，像小锤子敲着林风的心。昨晚教训骚扰李晓月店的地痞是痛快，可痛快不顶饿。他偷看过，小店今天铁门紧闭——那倔丫头估计是真怕了。战友的妹妹护不住，连娃的口粮都要断，林风心里堵得慌。
他蹲着，盯着空罐子，熟悉的无力感再次涌上。
“发什么呆？”周晓彤脚尖踢了踢他鞋帮。经过昨天，她看林风的眼神复杂了些，嘴上依旧不饶人：“琢磨拆桥墩换奶粉？”
“德性！”她白了林风一眼，却利索地从香奈儿包里抽出几张红票子，塞给苏晚晴，“晚晴，拿着应急。”
苏晚晴要推：“晓彤，你的钱……”
“烫手啊？总不能饿着我干闺女！”周晓彤脖子一梗。
林风扫了眼那钱，没吭声。靠女人？这滋味比冷风还扎心。他猛地起身，拍拍灰：“看好家，我出去趟。”
“去哪？”苏晚晴满眼担忧。
“搞钱。”林风丢下俩字，双手插兜晃出桥洞。背影懒散，步子却快。
快钱。日结的。他脑子里只剩这个。
江城影视城，巨大的造梦工厂，也是龙套的汗水池。林风的目标在最底层。城中村电线杆上，一张被撕烂又贴回去的破纸，上面写着剧组招聘小广告：
“剧组急招武行！日结五百，管饭！能打的优先！”
林风一把扯下。卖艺？他熟。以前卖命，现在卖力气。
按着鬼画符似的地址，林风七拐八绕，摸进了《铁血长城》片场
这地方乱的，活像个刚被炮轰过的菜市场！穿盔甲的群演蹲地上吞云吐雾刷手机，梳发髻的场务扛着反光板跑得跟被狗撵似的，一个大胡子导演正对着监视器咆哮，唾沫星子横飞：“道具！血浆呢？！等敌军血都流干了你们才送来是不是？！”
林风刚踏进去，就被个黑背心肌肉男拦住。男人眼神像探照灯，把他从头扫到脚。
旧T恤，工装裤，人懒散，可那布料下绷紧的肌肉藏不住。站姿松松垮垮，脚下却像生了根。眼神？平静得像口深井——绝不是普通龙套。
“应聘武行？”男人嗓子沙哑。
“嗯。”林风递上破广告。
“马洪，武指。”男人指指自己，“练过？”
“当过兵。”林风答。
“兵？！”马洪眼睛放光，一拍大腿，“味儿正！就你了！”他一脸捡到宝。现在的小年轻，要么瘦杆，要么蛋白粉堆的死肌肉，哪像这位，骨子里的悍气挡不住。
“领衣服，演炮灰。”马洪带路，“戏简单：敌军攻城，你站墙上瞎比划，中箭，摔下墙，掉到气垫上。没词儿，死的干脆点，懂？”
“懂，”林风点头，“钱，拍完结？”
“现金！”马洪爽快。
很快，林风套上散发汗馊味的破烂塑料甲，拎着轻飘飘的塑料刀，被扔到城墙角落当背景。他看着眼前为“艺术和盒饭”忙碌的“战场”，感觉荒诞又新奇。
“A组准备！菲菲的替身！上！”导演炸雷般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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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拍的是叶菲菲惊险躲箭，完成超高难“鹞子翻身接转体七百二后空翻”落地。动作炸裂，但对核心力量和空中平衡要求变态，全靠威亚（吊钢丝）。
场记板“啪”地落下，鼓风机呼呼吹。小文深吸一口气，在威亚猛地拉升下腾空而起！翻滚，姿态起初还行，可到了落地那一下——
“砰！”重心全失，她踉跄好几步，一屁股墩儿狠狠砸在地上，狼狈不堪。
“Cut！”导演咆哮，“脚底踩棉花了？！稳住！再来！”
第二次，起跳太猛，空中失控，差点撞飞摄像机。
“Cut！！”
第三次，第西次……小文戏服湿透，脸白如纸，眼神只剩恐惧。片场气压低得窒息。
导演脸黑摔喇叭：“马洪！你找的替身扭秧歌呢？！拍不拍了？！过不去，武行组全体喝西北风！”
马洪满头汗，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冲小文吼：“用腰！核心发力！我教你的都喂狗了？！”
角落的林风看得无聊，像看蹩脚杂耍。他看着小文摇摇欲坠，没忍住，声音刚好飘进马洪耳朵：
“重心飘了，发力点全错了。腰腹没使上劲，光靠胳膊和腿瞎抡，能不摔？”
死寂片场，这话像扔了炸弹。
马洪猛地扭头，眼瞪如铜铃，死盯林风：“你！说！什！么？！”
林风耸肩：“没说什么。”
“我听得清！”马洪冲过来，手指差点戳穿林风塑料护心镜，“你懂？！你个龙套懂威亚？！懂核心控制？！” 肺要气炸。
周围武行目光刺来。叶菲菲也冷冷瞥过，眉头更紧。
林风打个哈欠：“不懂，瞎猜。”
“瞎猜？”马洪气笑了。看看崩溃的小文，再瞅导演杀人的眼神。今天这场戏要是卡死在这儿，他这个武指的脸就彻底扔地上踩了！
死马当活马医！
马洪目光钉回林风，爆出赌徒般的疯狂。这小子骨子里的沉稳……不像吹牛！
“你！”马洪咬牙，手指戳向林风，“你不是懂吗？！你行你上啊！”
全场死寂。让炮灰龙套替一线女星做A级武替动作？马洪疯了？！
林风一愣。看看马洪，看看威亚，最后目光落在叶菲菲那混合怀疑、审视和一丝好奇的眼神上。
他咧嘴一笑，白牙晃眼。
“行啊，”声音清晰，“上了，有啥好处？”
“一条过！”马洪豁出去，“五百翻十倍！五千！现金！”
“成交。”
林风应得干脆。
在全场看疯子般的注视下，他“咔啦”几下利索解开廉价盔甲，随手扔地。
破甲落地。被汗微洇的旧T恤下，瞬间勾勒出贲张而流畅、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几个女场务的眼睛，不自觉地首了一下。
他走到场中，无视威亚师，自顾活动脖子手腕，骨节“噼啪”爆响。
抬头，目光精准投向探究着他的叶菲菲，嘴角勾起嚣张弧度，语气笃定：
“看好了，” 声音如石入深潭，“只教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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