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玩偶服？门口鞠躬一个月？”张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有点发白，“林先生，这…是不是太侮辱人了点？”
“侮辱？啧，张律师你这词儿用得不对。钱少不是爱出风头吗？我给他量身定制‘鞠躬熊’出道计划，包他火遍江城！艺名我都想好了，多萌啊。”
张律师嘴角抽得跟触电一样。萌？这他妈是要把钱家的脸皮摁在柏油路上摩擦再碾成粉！
“谈点实际的，林先生。”他深吸口气，知道碰上个滚刀肉，“钱总放话了，只要您高抬贵手，数字好说。五十万不够？一百万！行不行？”
林风终于坐首了。脸上那点痞笑唰地没了，眼神沉得像口深井，静静盯着对方。
“张律师，你好像…没拎清重点。”声音不高，砸在屋里却格外清楚，“‘鞠躬熊’是给钱文斌的单选题。当一个月小丑，还是进去啃半年牢饭，留一辈子案底。二选一。”
他顿了下，话锋陡然变利：“至于‘赔偿’？那是另一本账。”
“李晓月那小店，砸了多少，三倍赔回来。精神损失，二十万。”他竖起三根手指，没半点商量余地，“还有我，带着六个崽和孩儿他妈，在桥洞底下喝风喝雨。这事儿，钱少爷功不可没。所以，给我个能挡雨的窝，不过分吧？”
张律师心往下沉：“您的意思是…？”
“老城区，带院子的老房子，租一年。外加…一笔能把它从破砖烂瓦收拾成能住人模样的装修费。”林风往后一靠，嘴角又勾起来，活像刚偷了鸡的狐狸，“钱家掏腰包。这，才叫‘谅解’。”
杀人诛心。钱大海再心疼他那混账儿子，也得认栽。白小鹿手里捏着的铁证，能把钱文斌钉得死死的。破财，是唯一的“消灾”法门。
林风手机“叮”一声，三十万到账短信亮起。这场闹剧，才算彻底落幕。
三天后。江城老城区，落雨巷深处。
“就…这儿？！”周晓彤站在一扇斑驳掉漆的朱红大门前，看着门框上挂的蜘蛛网，漂亮脸蛋皱成一团，“林风，你确定那中介没卷款潜逃？这地方拍《聊斋》都不用搭景！”
林风没搭理，手里攥着把锈得快散架的钥匙，跟那老锁较了半天劲。“嘎吱——”一声刺耳的呻吟，门开了。
巴掌大的院子，杂草从青石板缝里顽强冒头，东墙一架枯死的葡萄藤缠着木架子，西边一口盖着石板的老井。正房三间，门窗旧得掉渣，雕花倒还透着点昔日模样。
破，是真的破。
“哇……”抱着孩子的苏晚晴站在门口，眼睛瞬间亮了。
她好像己经看见：小家伙们摇摇晃晃在石板地上学步；枯藤抽了新芽，夏天筛下一地碎阴凉；没有桥洞下没完没了的车喇叭，没有硌人的水泥地，没有提心吊胆的脚步声…
这里，有墙，有门，有屋顶。
像个…家了。
“总司令，”她回头，冲着林风，笑容灿烂得晃眼，“我觉得…行！”
林风看着她那笑，心尖像被羽毛搔了一下，又痒又暖。咧嘴：“后勤部长拍板了？那必须拿下！”
“家园改造计划”，原地启动！
第二天，落雨巷这小破院就炸了锅。
周晓彤嘴上嚷着“本小姐的指甲！这粗活是人干的？”，手上动作比谁都快。她那辆扎眼的玛莎拉蒂，硬是塞满了油漆桶、刷子、窗帘布，一趟趟跑得跟小货车似的。
李晓月闷声不响，提来熬好的绿豆汤，袖子一卷就开始擦窗。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被她一点点抹亮。
美食主播赵巧巧？阵仗更大。首接带着“风神后援会”几个铁粉杀到，美其名曰“线下团建，给偶像筑巢”！她负责投喂，巷子口外卖小哥的电瓶车排成了长龙。
林风是总指挥兼最强技术工。灯泡水管门框…特战队里学的本事，全用在修这个“巢”上了。
苏晚晴就是所有人的“后勤中心”。递水，递毛巾，在院子中央铺开巨大的爬行垫，把六个好奇宝宝放上去。小家伙们仰着小脸，看大人们像工蚁一样忙忙碌碌。
夕阳像个巨大的咸蛋黄，把院子染得暖烘烘一片橘红。
活儿，干完了。
墙壁白了，杂草没了，青石板露了出来。窗户透亮，挂上了苏晚晴挑的、带小碎花的素净帘子。那架枯藤被林风修剪过，浇透了水，枯枝似乎也硬气了点。
所有人累得东倒西歪，瘫在台阶上灌冰汽水，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小窝，脸上就俩字：值了！
院子中央，六个小肉团在爬行垫上滚来滚去，小手咿咿呀呀地抓挠着地上的光斑。
“真好啊…”赵巧巧啃着鸡腿，含糊不清。
“嗯，”周晓彤脑袋歪在苏晚晴肩上，看着孩子们，眼圈有点红，“晚晴，咱们…有家了。”
苏晚晴用力点头，眼泪在眶里打转，愣是没掉下来。她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门框边抽烟的男人身上。
他也看着孩子们。夕阳给他侧脸描了道金边，平时带点痞气的桃花眼，此刻盛满的温柔，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夜深了。人散了。
小院静得只剩虫鸣和树叶沙沙。屋里，六个小家伙在新婴儿床上睡得呼呼的。
林风没进屋。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子当中，抬头看天上那弯月牙。
身后门“吱呀”一声轻响。苏晚晴穿着睡衣出来，端了杯温水。
“谢了。”林风接过，一口灌下。
苏晚晴没说话，静静站在他身后，看着月光下他宽阔又透着点疲惫的背脊。
从工厂门口那荒唐的“绑架”，到天桥底下互相取暖；从他随手炒出那碗惊为天人的蛋炒饭，到他深夜抱着孩子冲进医院的背影；再到今天，他用这种近乎“讹诈”的方式，硬生生给所有人挣来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家”…这个男人，像一本写满了矛盾的书，她才刚翻开扉页。
她看着他，看着院子里刚挂上、闪着暖黄微光的星星灯，看着头顶那弯温柔的月亮。
心里那道冻了许久的、关于某张照片的冰墙，就在这一刻，无声无息地，融开了一道缝。
她上前一步，伸出手臂，从背后，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环抱住了他。
林风身体猛地一僵。
后背传来柔软的触感，他没回头。只是抬起手，用那只布满薄茧的大手，轻轻覆在了她环抱于他胸前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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