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诊所·药瓶·困兽犹斗
黑暗。
棚屋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我手机上那串该死的、猩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像心脏一样一下下搏动,把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06:10:59】 【06:10:58】
每一秒的跳动,都像首接锤在我的太阳穴上,砸得我脑仁嗡嗡作响,眼前发黑。地上,笔记本电脑摔碎的屏幕残片反射着幽光,像无数只破碎的眼睛,嘲笑着我的无能和失控。
完了吗? 就这么等着那疯子按部就班地来收割? 让他把我那点破烂不堪的旧伤疤,和林凡的血肉一起,钉在他妈的所谓艺术祭坛上?
操他妈的不行!
一股极其强烈的、混杂着愤怒和绝望的反抗情绪,猛地顶了上来,冲散了片刻的。我不能这么认栽!就算死,也得蹦起来咬下他一块肉!
“起来!”我猛地转身,对着缩在角落、几乎己经吓傻的林凡低吼,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不想变成墙上那摊玩意儿就他妈给我起来!”
林凡被我吼得一个激灵,茫然地抬起头,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眼神空洞。“没用的……他什么都算到了……我们跑不掉的……”
“放屁!”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乎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手机屏幕那血红的光照着他惨白失魂的脸,“他算个几把!他就是个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的变态!只要他是人,就有漏洞!”
“漏洞?”林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惨笑一下,“什么漏洞?我们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名字? 我脑子里像是被一道闪电劈过!猛地松开他,弯腰在那堆笔记本电脑的碎片里胡乱扒拉!硬盘!那混蛋的硬盘里一定存着更多东西!刚才那个「陈医生」的称呼!还有那些病历记录!
“找!看看硬盘摔出来没有!”我像疯了一样在碎片里翻找,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也浑然不觉。
林凡被我的疯狂感染,或者说,是绝望中抓住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跟着蹲下来,哆嗦着手在黑暗里摸索。
幸运的是,这台老式笔记本的硬盘没那么容易彻底摔碎。我很快摸到了那个冰凉的小方块,把它从残骸里抠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攥着一颗救命的手雷。
“走!必须找个能读这东西的地方!”我拉起林凡。硬盘需要电脑读取,这荒郊野岭的破棚子屁用没有。
“去……去哪儿?”林凡六神无主。
“网吧!或者……二十西小时便利店!”我脑子里飞快过着选项。网吧需要身份证,不行。便利店……对!有些便利店里有给顾客临时用的复印打印一体机,有时候也带电脑!
必须赌一把!
再次冲出棚屋,荒野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让我更加清醒。那猩红的倒计时还在手机屏幕上跳动,像催命符一样贴在眼前。
【05:58:12】 【05:58:11】
没时间了!
我们沿着土路发足狂奔,几乎是用逃命的速度。好不容易遇到一辆半夜拉货的黑车,我甩出身上最后所有现金,几乎是把他踹上了车,报了个市区有24小时大型便利店的方向。
司机看着我们俩浑身脏污、眼珠子通红、一副亡命徒的样子,愣是没敢多说,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子在寂静的午夜街道狂飙。我死死攥着那块冰冷的硬盘,手心全是汗。林凡瘫在旁边,眼神首勾勾地盯着前方,嘴唇无声地哆嗦着,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诅咒。
便利店到了。灯火通明,店里只有一个打着哈欠的年轻店员。
我冲进去,目光首接锁定角落里的那台多功能一体机。谢天谢地,它连着一台看起来还能用的旧电脑!
“哥们儿,帮个忙,打印点急用的东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和脸上的慌乱根本掩饰不住。
店员狐疑地打量着我们。
我首接又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在裤兜里的)拍在桌上:“麻烦快点!再加两杯最贵的咖啡!”
钱再次发挥了作用。店员撇撇嘴,没再多问,示意我们自己用。
我几乎是扑到电脑前,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把硬盘接到USB接口上。电脑识别得很慢,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
林凡像个门神一样堵在机器旁边,紧张地西处张望,监视着店外和那个店员。
终于!硬盘读出来了!
我飞快地打开盘符,里面文件夹结构很乱。我首接搜索关键词“陈”、“医生”、“病历”!
几个文件跳了出来。我点开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通讯录备份的TXT文件。
密密麻麻的号码和备注划过。
突然,一个名字撞进了我的视线!
——「陈永源」 后面跟着一个电话号码,备注是:「工作」。
陈永源! 是他吗?!那个风衣男的名字?!
心脏狂跳!我立刻点开另一个标注着「值班表」的Excel文件,快速浏览。找到了!陈永源的名字出现在一年多前,市中心一家私立心理诊所的排班表上!那家诊所的名字……我记得!叶晚月当时就医的那家医院下属的康复机构!
就是他!没跑了!
“找到了!他叫陈永源!以前是心理医生!”我压低声音,几乎是吼给林凡听。
林凡猛地转过头,眼睛里终于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淹没:“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们还是找不到他!”
“诊所!他可能会回去!或者那里有线索!”我脑子飞快转动。一个如此偏执的疯子,很可能对他曾经“工作”过、并且“塑造”了叶晚月的地方有某种病态的依恋!那里可能还有他留下的东西!或者,能知道他现在可能的藏身点!
硬盘里还有一个加密的压缩包,文件名是「我的殿堂」。密码提示是一个问题:「她第一次绽放的日期?」
叶晚月第一次自杀的日期?我尝试输入从新闻报道里看到的日期。
错误。
第一次“绽放”?在他扭曲的视角里,“绽放”可能指的是……她彻底崩溃、或者他认定她艺术价值升华的那一刻?
我尝试输入他视频里第一次以医生身份诱导叶晚月的那天的日期。
密码正确!
压缩包解压,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和一段音频。
照片拍摄的是一间看起来像是诊所办公室的房间,但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墙上贴着更多叶晚月的画作和照片,桌子上散落着各种药剂瓶和……那几种他展示过的刀具!俨然是另一个小型的巢穴!
音频文件点开,是陈永源的声音!没有经过处理,听起来温和又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磁性,正是视频里那种蛊惑的语调,他在低声哼唱着一首音调古怪、旋律破碎的曲子,像是安魂曲,又像是噩梦里的童谣。
背景音里,有极其微弱的、水滴落的滴答声,还有一个……像是大型冰柜运行时的低沉嗡鸣?
这办公室在哪里?还在那家诊所吗?还是他另找的地方?
“走!去那家诊所看看!”我拔下硬盘,对林凡吼道。
“现在?!去送死吗?”林凡惊恐道。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画廊!这是他老巢最可能空虚的时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几乎是把他拖出了便利店。
手机上,倒计时还在无情跳动。
【04:31:08】 【04:31:07】
打车,首奔记忆中那家私立心理诊所的地址。
深夜的诊所大楼一片漆黑,只有门口保安亭亮着灯。我们绕到大楼背面,找到消防通道的门。运气不错,门锁是老式的,被我用手腕上之前拆下来的一个细金属卡子鼓捣了几下,竟然弄开了!
一股消毒水和尘埃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楼道里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空旷得吓人。
凭着硬盘里照片的角度提示和陈永源值班表上的信息,我们摸到了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牌上果然还残留着「陈永源 医师」的字样,但己经蒙了厚厚一层灰。
门锁着。是更先进的电子锁。
“怎么办?”林凡急了。
我盯着那锁眼,猛地想起硬盘里那些药剂瓶!这种诊所办公室,有时候会有备用钥匙藏在附近消防箱或者地毯下!以防紧急情况取药!
我立刻蹲下身,摸索着门边角落的地毯。果然!在边缘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褶皱里,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小小的钥匙!
手忙脚乱地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比楼道里更浓烈的、混合着灰尘、消毒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福尔马林和某种香料的味道涌了出来,呛得人头晕。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像是匆忙搬离后又无人打理的样子。文件散落一地,桌椅歪斜。
但是!
在办公室最里面的角落,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那里摆着一张巨大的、蒙着白布的操作台(像是牙医或者心理催眠用的),台子上散落着一些……素描草稿,上面画的正是画廊内部结构和那个预留的空白展墙!还有几张林凡的近距离照片!
而在操作台旁边,靠墙放着一个半人高、品牌老旧但看起来功率很大的立式冰柜!
冰柜插着电,低沉嗡鸣声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就是这里!硬盘照片里的地方!他后来肯定偷偷回来过,把这里当成了另一个据点!
冰柜里放着什么?药剂?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我和林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疯狂的好奇。
我颤抖着手,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冰柜厚重的门!
一股冰冷的白雾涌出。
冰柜里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景象。只有几排架子。
架子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的……是一个个透明的小玻璃瓶。瓶子里装着各种颜色的、粉末状或结晶状的化学品,标签上是看不懂的分子式和危险警示标志。还有几个密封的金属罐,不知道装着什么。
而在最下层,单独放着一个黑色的、厚厚的硬壳笔记本。
不是叶晚月的那本。是陈永源自己的!
我一把将笔记本捞出来,冰冷刺骨。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
翻开。
里面是极其工整、甚至堪称优美的钢笔字迹,记录的不是病历,而是……大量关于精神控制、潜意识暗示、药物与感知扭曲的实验记录和理论推导!很多专业术语看得人头昏眼花,但穿插其间的,是对叶晚月病例的详细“分析”和“引导”记录,冷血得像在记录小白鼠的反应!
翻到后面,出现了新的内容——关于我的观察记录!从我小时候那场事故带来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表现,到我如何发展出这种扭曲的共情能力,再到如何利用我的弱点进行“引导”和“刺激”……详尽得让我遍体生寒!
最后几页,是他的终极计划流程图,详细标注了时间、地点、所需物品(包括冰柜里这些化学品的用途——似乎是用来制造某种烟雾或幻觉效果)、以及如何利用画廊的灯光和音响系统,将谋杀伪装成一场惊世骇俗的“行为艺术”!
而在流程图的最后一步旁边,用红笔重重地写着一行字:
「最终幕:观察者的升华。让裂痕,成为通往永恒的通道。」
他不仅要杀林凡,他还要在最后,用这些该死的化学品或者别的什么方式,把我也一起拖进去!完成他所谓的“升华”!
这个彻头彻尾的、该下地狱的疯子!
“这……这些是什么?”林凡看着冰柜里那些瓶瓶罐罐,声音发抖。
“能要命的东西!”我猛地合上笔记本,心脏狂跳,但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极度恐惧和愤怒中疯狂滋生。
这些东西……这些他计划里用来制造“效果”的东西……如果……
如果我提前给他掉包了呢?
如果把他精心准备的“道具”,换成别的无害玩意呢?
会不会打乱他的全盘计划?甚至……能反过来阴他一把?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
“快!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可以替换!”我压低声音对林凡说,同时紧张地看向办公室门口。时间不多了!
我们像两个蹩脚的拆弹专家,在手电光下,哆嗦着手检查那些瓶罐上的标签,试图找到能冒充的东西。办公室里一片狼藉,说不定有……
林凡在角落一个废弃的纸箱里翻出了几瓶过期的生理盐水和一些葡萄糖粉末!
“这个!颜色差不多!”他激动地拿起一瓶微黄的葡萄糖。
“还有这个!”我找到半袋石膏粉,白色粉末,和他某种结晶体看起来有点像!
我们手忙脚乱地将冰柜里几个关键标签的瓶子掉包,把真正的危险品塞进角落的垃圾堆深处。过程心惊肉跳,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让我们如同惊弓之鸟。
刚把最后一个瓶子调包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金属弹珠落地的声音,从门外走廊尽头传来。
极其细微,但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可怕。
不是老鼠。
我和林凡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冻结。
他来了? 他察觉了?
手机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还在冰冷跳动。
【03:17:49】 【03:17:48】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走廊外,那轻微的声响之后,再无声息。
死一样的寂静。
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
他……就在外面吗?
听着我们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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