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猫鼠·裂痕现
死寂。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林凡压抑到极点的呼吸声，还有冰柜低沉持续的嗡鸣。走廊外，那一声轻微的“啪嗒”之后，再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得可怕，像暴风雨前那种能把人耳朵压聋的沉闷。
他就在外面。 我知道。 他肯定知道我们在里面。 这种明明知道对方存在，却隔着一扇门无声对峙的感觉，比首接冲进来砍人还他妈折磨神经。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
我手心全是冷汗，死死攥着那本冰冷的硬壳笔记本，另一只手摸向了刚才顺手从操作台上抄起的一把金属尺子，当个心理安慰。林凡缩在我旁边，脸白得跟刷了腻子似的，眼珠子死死瞪着门口，手里还傻乎乎地抓着那瓶替换用的葡萄糖。
时间一秒秒爬过去。 手机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像个冷酷的监工，毫不留情地跳动着。
【03:16:22】 【03:16:21】
他到底在等什么？等我们崩溃？还是……在享受这种猎物明知必死却无力挣扎的戏码？
操！不能这么干耗下去！我们必须出去！或者……把他引开？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窜进我几乎被恐惧塞满的脑子。调包完成了，但还不够。如果他能被别的东西吸引走，哪怕只是几分钟，我们就能溜出去，带着这笔记本和知道他老巢的证据，去找警察！或者……首接去画廊提前布置反制？
赌一把！
我猛地吸了口气，压低声音对林凡说：“听着，我数一二三，你把这玩意儿往那边角落里砸！”我指了指办公室另一头一个堆满废弃文件的角落，“制造点动静！然后我们往反方向的消防通道跑！”
林凡惊恐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但还是死死握紧了那瓶葡萄糖。
“一……”我盯着门口，肌肉绷紧。 “二……”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耳朵里打鼓的声音。 “三！扔！”
林凡几乎是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把葡萄糖瓶子朝着那个角落狠狠扔了过去！
“哐啷——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炸开，格外刺耳！文件和垃圾被砸得飞起一片！
几乎在瓶子脱手的瞬间！我猛地拉开门！拽着林凡就往外冲！
走廊里空无一人！应急灯幽绿的光笼罩着空旷的通道。
跑！往消防通道跑！
我们俩像被鬼撵一样，跌跌撞撞扑向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牌！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疯狂回荡，震得我自己头皮发麻！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消防门推开杆的瞬间——
斜刺里，一扇原本紧闭的、写着「设备间」的铁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条缝。
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从里面闪电般伸了出来！精准地、狠狠地抓向了跑在稍后位置的林凡的后衣领！
“呃啊！”林凡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后拽去！
“林凡！”我目眦欲裂，想回头拉他，但惯性让我自己差点撞在消防门上！
“跑……跑啊！”林凡被那只手死死拖住，双脚乱蹬，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却嘶哑着朝我喊。
操！ 我眼睛瞬间就红了！妈的！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放弃了推开消防门，转身就扑了回去！手里的金属尺子不管不顾地朝着那条门缝里狠扎过去！
“噗！”一声闷响。尺子好像扎中了什么，但又不像扎进肉里，阻力很大。
门缝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的闷哼。抓着林凡的手骤然松了一下！
就这一下！ 我趁机猛地将林凡往回一扯！他踉跄着扑倒在我身边。
那扇设备间的铁门，哐当一声，猛地关上了！严丝合缝！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只有地上，掉落了一只……被我的尺子划破的橡胶手套。
还有，门缝底下，缓缓渗出一小滩……深色的、粘稠的液体。
不是血。颜色更深，带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
他受伤了？还是……别的什么？
我喘着粗气，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走！快走！”林凡爬起身，魂飞魄散地拉着我要跑。
“等等！”我甩开他，盯着那滩液体和那只破手套。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刚才躲在这里面？设备间？这里面有什么？是不是连通着别的通道？或者……藏着更多东西？
而且他受伤了（或者至少，他的伪装破损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妈的！豁出去了！
我捡起地上那只破手套，闻了一下，除了橡胶味，还有一股更浓的、类似乙醚的刺鼻味。这混蛋身上带着麻醉剂？！
我示意林凡退后一点，自己则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在那扇铁门上！
“哐！”铁门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都在抖，但纹丝不动，锁得死死的。
“操！”我骂了一句，胳膊被反震得发麻。
就在我准备踹第二脚的时候——
“咔哒。”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从门内传来。
紧接着，铁门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像是气压锁被解除了。
然后，它自己……缓缓地、滑开了一道更宽的缝隙。
里面没有灯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机油、灰尘和那种刺鼻化学药剂的味道涌了出来。
像一张沉默的、邀请的嘴。
我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这是什么意思？请君入瓮？里面等着的是什么？陷阱？还是他受伤动不了了？
手机屏幕上，倒计时依旧冰冷。
【03:01:55】 【03:01:54】
没时间犹豫了！
进去？还是立刻离开？
进去，可能是自投罗网。 立刻，可能就错过了唯一能抓住他、或者找到决定性证据的机会！
我看了一眼旁边抖成帕金森的林凡，又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门缝。
赌了！
“你在这守着！听到任何不对劲，立刻跑！去报警！”我把心一横，将那只破手套塞进口袋，从旁边消防箱里抄起一个小型灭火器，对林凡吼道。
“你疯了？！别进去！”林凡死死拉住我。
“滚开！”我甩开他，“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说完，我不再看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刺入那片黑暗。另一只手举起灭火器，咬着牙，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扇滑开的铁门。
门内是一个狭窄的空间，堆放着一些锅炉管道和电气设备，布满灰尘和蛛网。手电光扫过，没有看到人影。
但那股化学药剂的味道在这里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腥味？
光束向前移动。
在房间最深处，一堆废弃的管线后面，似乎有一个更深的空间。光线照过去，能看到地面有一些凌乱的、带着湿痕的脚印（不是灰尘脚印，像是沾了水），延伸向那个黑暗的入口。
他往哪里跑了？
我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心脏跳得像是要撞碎胸骨。
走到管线后面，发现那里是一个向下延伸的、更加狭窄陡峭的铁制维修梯，通向更深的地下。深不见底。阴冷的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陈腐气息。
脚印消失在梯口。
他下去了？
这下面通向哪里？诊所的地下管网？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我趴在梯口，用手电往下照。光线只能照亮下面几米，再往下就是一片浓稠的黑暗，深得让人头晕。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下去的时候，手电光束的边缘，似乎照到了梯子侧面锈蚀的扶手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我凑近仔细看。
是几滴……刚刚凝固不久的、暗红色的……血迹？
他真的受伤了！被我那一下扎伤了！
血迹沿着扶手的锈迹，断断续续地向下延伸。
追下去？
下面可能是更复杂的迷宫，甚至是他的主场！太危险了！
不追？他就可能从地下通道跑掉！再也抓不到！
就在我内心激烈挣扎的时候——
嗡—— 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倒计时的跳动。是短信提示音！
在这种地方？！谁发的短信？！
我猛地掏出手机。屏幕亮着。
是一个未知号码。
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回头看。」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几乎是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头，看向身后设备间的门口。
门口空无一人。
只有那扇铁门，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重新关闭了。
把我一个人，锁在了这片狭窄、黑暗、充满刺鼻气味的设备间里。
而原本应该守在门外的林凡……
不见踪影。
手机屏幕上，那三个字仿佛带着冰冷的嘲讽，死死地钉在那里。
「回头看。」
他在哪儿？ 林凡在哪儿？！ 刚才那声关门声……是什么？
巨大的、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恐惧和愤怒，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我！
“林凡！！！”我对着紧闭的铁门，发出嘶哑的、绝望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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