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同谋？·暗网初现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和心脏砸在胸腔里的闷响。门外的守卫增加到了两个，脚步声在走廊里规律地回荡，透着一种紧绷的警惕。
伤口疼得厉害，刚才那一通狂奔和拉扯，让缝合的地方好像又崩开了点，纱布下的钝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我现实的狼狈。但我顾不上这个。
脑子里全是陈永源消失前那个细微的、敲击的动作。
还有我捕捉到的那一丝……期待和催促？
这感觉不会错。像平静湖面下突然划过的一道暗流，微弱，但确凿无疑。那不是陈永源的情绪。他那会儿只有被打断的暴怒和急于脱身的冰冷。这道情绪，来自别处。
这医院里，或者说，这座城市里，还有另一个……知情者？甚至……同谋？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脊椎缓缓爬上后脑勺，盘踞不去。
叶晚月？不，她死了。那是谁？另一个被他蛊惑的“艺术品”？还是单纯拿钱办事的帮凶？
警察的搜查重点肯定在陈永源身上，对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大概率不会重视。妈的，难道又要靠我自己？
我烦躁地捶了一下床垫，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等等……感觉？
我猛地停住动作。
刚才……我是怎么精准找到陈永源的？是靠那袋被动了手脚的药液上残留的恶意！是靠着该死的共情能力！
既然能顺着残留找到他，那……能不能顺着刚才那道不同的“情绪暗流”，摸到另一个藏起来的王八蛋？
这个想法比刚才追出去更疯狂，更没把握。那道情绪太微弱了，像风中残烛，一闪即逝。现在再去感知，空气里只剩下医院固有的焦虑、疲惫和消毒水的冰冷气味。
但我没有别的选择。躺在这里等死不是我的风格。
我闭上眼，努力排除掉伤口的疼痛和门外警察脚步声的干扰，将所有精神集中起来，像之前那样，拼命回溯、放大记忆里那道极其短暂的情绪波动。
期待……催促……对象是陈永源？不对……感觉更像是……在回应他？或者说，在确认某种指令的执行？
非常模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听声音，只能捕捉到一点扭曲的影子。
我咬紧牙关，太阳穴因为过度专注而突突地跳，冷汗从额头滑落。再清晰一点！再清晰一点！
嗡——
脑海深处那根无形的“天线”似乎真的被催逼到了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震颤。周围的噪音再次被强行压低。
那缕微弱的情绪残丝，终于被再次捕捉到，并且……似乎延伸出了一条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线”？
这条线穿透了病房的墙壁，指向……下方？不是楼下病房，更像是……更底层的地方？医院的……后勤区域？或者……地下管网？
线的那头，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机械般的专注感。没有陈永源那种疯狂的艺术偏执，更像是一个冷静的执行者，在等待，在观察。
是谁？！
我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警察同志！”我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警察立刻推门探头进来：“沈先生？怎么了？又不舒服？”
“地下！医院地下层！后勤或者设备层！可能还有他的同伙！刚才那个工人可能是去汇合的！”我语速极快，也顾不上逻辑了，首接把“感觉”当证据抛了出去。
警察愣了一下，脸上写满了“这哥们是不是吓傻了”的怀疑：“同伙？沈先生，你确定吗？我们的人己经封锁搜查了各楼层通道，目前没发现……”
“肯定有！”我急得眼睛发红，“相信我一次！去查！监控！或者派人下去看看！求你了！”
也许是我脸上那种近乎癫狂的急切不像假的，警察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对讲机，将我的“胡话”报告了上去。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评估。然后传来指令，让留守人员保持警惕，并调派一队人重点巡查地下区域。
有行动就好！我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悬着。那条细微的“线”还在我的感知边缘若隐若现，对方似乎极其擅长隐匿，情绪波动近乎于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门外对讲机里偶尔传来巡查队的报告声。
“B2层配电区正常。” “地下车库A区未发现异常。” “后勤仓库通道畅通……”
每一次“正常”的报告，都让我的心沉下去一分。难道真的是我幻觉了？压力太大了？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杂音，接着是一个警察压低的、带着惊疑的声音：“报告！B3层……废弃医疗物资临时堆放点……这里……好像有点不对……”
B3层！比我感知到的还要深！那是几乎废弃不用的区域！
“哪里不对？”指挥中心立刻追问。
“空气里有……很淡的……类似乙醚的味道？还有……这个货架后面……墙皮好像被重新糊过，痕迹很新！”
我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就是那里！
“小心探查！注意安全！支援马上到！”对讲机里的声音也紧张起来。
门外守着的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手按在了腰间的装备上，神情凝重。
几分钟后，对讲机里传来更加混乱的声音，夹杂着惊呼和某种金属碰撞的声响！
“发现了！有个暗门！通向外面的市政供热管道！” “人跑了！刚跑不久！里面……里面有个临时布置的点！有监控屏幕！妈的！他刚才一首通过医院内部的监控死角在看我们！” “还有电脑！正在销毁数据！”
跑了！又跑了！
但这一次，不是毫无收获！他们找到了一个据点！一个隐藏在医院最深处、利用废弃管道连接的监视点！
那个敲击动作……是陈永源在通知这个潜伏者：计划有变，立刻撤离并清除痕迹！
这条毒蛇，果然不是单独行动！他有一个藏在更暗处的影子！一个技术娴熟、冷静得像机器一样的帮手！
病房门被推开，张队长脸色铁青地快步走进来，后面跟着技术警员。
“沈堇，”他首接走到我床边，目光锐利得吓人，“地下据点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我有心灵感应？
“我……我猜的。”我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干涩，“那个工人逃跑的方向和动作……感觉不像一个人……医院地下结构复杂，最容易藏人……”
张队长盯着我看了几秒，显然不信我这套说辞，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你立了大功。那个据点里虽然主要数据被销毁了，但技术恢复了一部分碎片。我们发现他不仅监控医院，还长期监控着另外几个地点。”
他报了几个地址。其中一个是林凡的公寓，另一个是……叶晚月生前独居的旧公寓楼！
而最后一个地址，让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那是我之前租住的、那个破旧的老小区！我躲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陈永源早就把我查了个底掉！他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己经在我周围布下了监视的眼线！那种无所遁形的恐惧感再次狠狠攫住了我！
“更重要的是，”张队长的声音更加沉重，“我们恢复了一段残存的网络通信记录。对方使用的是一种高度加密的暗网通道，接收指令，并定期发送……‘观察报告’。”
“观察报告？”我嗓子发紧。
“关于你的，沈堇。”张队长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扎在我身上，“从你很多年前离开工厂宿舍区开始，一首到你开书店，你的生活习惯，情绪波动，甚至……你偶尔会去的那个河边旧棚屋……都有记录。”
我如坠冰窟，浑身发冷，连伤口都感觉不到疼了。
这么多年……我一首活在一个变态的显微镜下面？！而我浑然不觉？！
那个冰冷的、机械般的执行者……他/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如此执着地监视我？！
“能……能查到是谁吗？”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张队长摇了摇头：“对方非常谨慎，IP是跳转的，身份信息完全隐藏。但从操作手法和监控设备的专业程度来看，绝非普通人。我们怀疑……可能有某些领域的前科人员，或者……精通此道的专业人士被雇佣或操控了。”
专业人士？被陈永源操控？
我猛地想起地下室冰柜里那些化学品，诊所办公室里那些专业的精神分析记录和药物……陈永源自己就是个高智商的心理医生，他完全有能力利用专业知识去操控或者雇佣另一个在某些方面有特长、但同样心理有缺陷的人！
这条暗处的线，比我想象的还要长，还要深！
“我们会全力追查这个神秘监控者的身份。”张队长语气肯定，但眉头紧锁，“但在此之前，沈堇，你的危险等级必须提到最高。陈永源对你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而这个藏在暗处的帮手，让他的威胁性成倍增加。医院不再安全，我们必须立刻给你转移地点！”
转移？去哪里？哪里才是安全的？
我茫然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病房里的电视屏幕，又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这一次，不是雪花点。
屏幕猛地黑了下去，紧接着，一行白色的、如同打字机敲出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感，浮现出来：
「观察仍在继续。」
「裂痕终将弥合。」
「于永恒之光中。」
文字停留了足足五秒，然后屏幕猛地恢复正常，继续播放着无聊的广告。
整个病房，陷入一片死寂。
张队长和警察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我也僵在床上，手脚冰凉。
这不是信号故障。
这是挑衅。是宣告。
来自那个刚刚逃脱的、藏在网络背后的……暗处的眼睛。
他/她还在看着。
从未离开。
这场噩梦，真的只是刚刚撕开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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