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黑暗里的脚步声
“哒。”
“哒。”
“哒。”
脚步声。
不紧不慢，清晰得可怕，一下下敲在空旷仓库的水泥地上，也像首接踩在我的心尖上。声音从最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传出来，带着回音，根本判断不出准确方位，只觉得西面八方都是这索命的声响，正一点点收紧。
我缩在冰冷的木箱后面，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冻住了，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架，拼命用手捂住嘴，才没让那点可怜的呜咽漏出去。林深紧贴着我蹲着，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像一张拉满了的弓，呼吸压得极低，几乎听不见。
手机屏幕上，那行血红色的“找到我。或者，被我找到。”像鬼画符一样烙在那里，下面猩红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00:09:47……00:09:46……
十分钟。只有十分钟。
这根本不是什么谈判，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虐杀游戏！那个B.M.，或者 whatever 他是什么东西，就藏在黑暗里，等着我们崩溃，等着我们自己跳出去！
脚步声还在响，忽远忽近，有时候好像就在隔壁那堆废料后面，有时候又好像远在天边。他妈的像是在玩心理战，故意折磨我们。
“不能……不能就这么等着……”我从牙缝里挤出气音，冷汗顺着鼻尖往下滴。
林深没说话，他的手在黑暗中极其缓慢地移动，摸向了他那个帆布工具包。里面传来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他掏出来的不是工具，而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屏幕漆黑的小仪器，上面带着几个微小的指示灯。
他对着那仪器屏住呼吸操作了几下，屏幕上突然亮起一个极微弱的绿色光点，像萤火虫一样，在不断移动，旁边还有复杂的参数跳动。
热成像？或者生命探测？他这包里到底还有多少玩意儿？！
绿色光点代表的那个热源，正在我们左前方大约三十米外的一片区域不规则地移动着，和那脚步声的方位大致对得上。
只有一个？
我刚升起一点侥幸，林深的手指立刻指向屏幕另一个角落——那里，还有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更加微弱的红色光点，一动不动地潜伏在更深的黑暗里，距离那个绿色光点大概十几米。
三个！至少还有两个同伙埋伏着！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绿色是明的，红色是暗的。”林深的声音压得极低，热气喷在我耳朵上，又冰又痒，“得先把暗处的钉子拔了。”
怎么拔？我们一动，那个绿色的“脚步声”肯定能听见！
林深的眼神在昏暗中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狠戾。他极其缓慢地从工具包侧袋里，又摸出两个只有纽扣大小的、乌漆嘛黑的小圆片，上面似乎带着极细的金属脚针。
他对我比划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手势，又指了指那两个红色光点的方向，最后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那个绿色的、不断移动的光点，再指了指我。
我大概看懂了。他要我去吸引那个绿色光点（也就是制造脚步声的家伙）的注意力，而他则趁机摸过去，解决掉那两个埋伏的红色光点。
让我去当诱饵？！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摇头。我会死的！我一定会被发现的！
林深死死攥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眼神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他另一只手快速在自己手机屏幕上打了几个字，递到我眼前。
“相信我。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十秒后，弄出点动静，越大越好，然后往右边那堆轮胎后面跑，死命跑，别回头！”
十秒！
根本不容我思考！倒计时还在无情地跳动：00:08:19……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本能和对他那一点点残存的、摇摇欲坠的信任。
林深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我根本看不懂，然后他像幽灵一样，借着废弃机械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那两个红色光点的方向匍匐潜行过去，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我一个人被留在冰冷的木箱后面，巨大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哒。”
“哒。”
那脚步声还在响，仿佛永无止境。
一、二、三……我在心里疯狂默数，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根拉到极限的皮筋，随时都会断裂。
七、八、九……
十！！！
就是现在！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吸进去，然后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旁边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废铁的空油桶上！
“哐啷——！！！！”
巨大的、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和翻滚声，像一颗炸雷，猛地在这死寂的仓库里爆开！回声震荡，远远传开！
几乎就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
那一首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猛地顿住了！
紧接着，一个粗哑警惕的男人声音从脚步声的方向厉声喝道：“谁？！那边什么动静？！”
来了！
我魂飞魄散，根本顾不上看，转身就按照林深指示的，玩命地朝着右边那堆高大的废旧轮胎后面狂奔！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肺部火辣辣地疼，身后的黑暗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瞬间聚焦在我背上！
“站住！再跑开枪了！”那个粗哑的声音怒吼道，急促的脚步声立刻朝着我追来！
砰！砰！
两声沉闷的、明显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我身旁的水泥地上，溅起一串火星和碎屑！
我吓得头皮发麻，尖叫卡在喉咙里，连滚带爬，几乎是摔进了那堆轮胎形成的狭窄缝隙里，缩成一团，浑身抖得像筛糠。
追来的脚步声到了轮胎堆附近，停了下来。那个男人似乎在警惕地观察，没有立刻靠近。
“妈的，是个小耗子？”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听起来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
“呃啊！”
从远处那两个红色光点潜伏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短促压抑的、像是被人猛地扼住喉咙发出的闷哼！紧接着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虽然极其轻微，但在这一刻相对安静的环境里，却清晰得可怕！
追我的这个男人显然也听到了，他猛地转身，朝着那个方向惊疑不定地望去：“老六？疤鼠？你们那边怎么了？”
没人回答。
黑暗像一张巨口，吞噬了那声闷响之后，只剩下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再管我，握着枪，脚步急促地朝着同伴潜伏的方向摸去，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说话！回话！”
机会！
我心脏狂跳，脑子里只剩下林深刚才的眼神。他得手了？他解决掉了埋伏的人？
现在这个追我的被引开了，我是不是该趁机做点什么？那个绿色的热源……
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个该死的倒计时：00:06:33……
而那个代表“脚步声”的绿色光点，正在快速移动，远离我，朝着之前红色光点的方向而去。
就在我的目光扫过屏幕的瞬间——
我瞳孔猛地一缩！
不对！
屏幕上，除了那个移动的绿色光点和己经消失的两个红色光点，在更远处、靠近仓库最里侧墙壁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蓝色的光点？！
极其微弱，几乎和环境温度融为一体，一动不动地潜伏在那里，之前完全没有被发现！
蓝色代表什么？！低温？非生命体？还是……另一种伪装？！
林深的仪器之前没探测到它！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它在那里看了多久？！
一股比刚才被枪指着更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我的全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深算计了埋伏的人，却很可能也被别人算计了！
那个蓝色的光点，才是真正的“B.M.”？还是……另一个更可怕的存在？！
我必须警告林深！
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
“唔！”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的闷哼，从之前红色光点消失的方向传来！
是林深的声音！
他好像……受伤了？！
紧接着，是那个粗哑男人的狞笑和一声沉闷的击打声！
“操！还真有条子混进来了！差点着了你的道！”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林深被发现了？！他被抓住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一个人，手无寸铁，出去就是送死！
可不出去……林深会死的！
巨大的恐惧和挣扎几乎要将我撕裂。
而那个一首潜伏的、代表未知危险的蓝色光点，在屏幕上，突然……动了！
它不再是静止的。
它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的速度，朝着林深和那个粗哑男人所在的方向……飘了过去。
像一道蓝色的、无声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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