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后,日头正烈,蝉鸣在浓密的槐树叶间声嘶力竭地聒噪着。远处的田埂上,两个身影却不曾停歇,那是我的爷爷奶奶,正在自家的菜地里锄草。
他们的身影在广袤的田野背景下显得有些瘦小,却又透着一股与土地深深相连的坚韧。爷爷戴着一顶旧草帽,帽檐下露出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庞,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那是阳光和汗水的杰作。他弓着背,左手扶着锄把,右手用力下压,锄头深深嵌入泥土,再顺势一带,一垄杂草便被连根翻起,带着的泥土气息散落在田垄旁。他的动作不快,却沉稳有力,每一下都恰到好处,仿佛与这片土地有着某种默契的交流。
奶奶就跟在爷爷身后不远处,她没有用大锄头,而是拿着一把小巧的薅锄,弯着腰,仔细地清理着爷爷锄头遗漏的杂草,尤其是那些紧贴着菜苗根部的“顽固分子”。她的白发在草帽下若隐若现,蓝色的粗布褂子早己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背上。偶尔,她会首起身,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把额角的汗珠,望向远方,眼神里有满足,也有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眷恋。
我站在地头的树荫下,看着他们。阳光像金色的细雨,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这片生机勃勃的菜地上。翠绿的黄瓜藤蔓沿着竹架攀爬,紫色的茄子挂满枝头,红彤彤的西红柿像害羞的姑娘躲在叶间。这片土地,是爷爷奶奶一生的牵挂,也是他们辛勤劳作的见证。
“爷爷,奶奶,歇会儿吧,天太热了!”我忍不住喊道。
爷爷首起腰,捶了捶有些酸痛的后背,朝着我这边望了望,咧嘴笑了,露出淳朴的牙齿:“没事儿,这点活计,习惯了。趁着天好,把草除干净,菜才能长得壮实。”
奶奶也停下了手中的活,笑着附和:“是啊,你看这菜,多喜人。等过两天,就能摘些给你带回去吃,自己种的,放心。”
我走过去,接过奶奶手中的小薅锄,学着她的样子锄了两下,却总也不得要领,不是锄深了怕伤着菜根,就是锄浅了带不起杂草。奶奶在一旁耐心地指点:“不用使那么大劲,顺着草根轻轻一挑就起来了……对,就是这样。”
汗水很快从我额头上滑落,滴进脚下的泥土里,瞬间被吸收。我这才真切地感受到,爷爷奶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片土地上挥洒了多少汗水。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侍弄着这片土地,也侍弄着一家人的生活。土地无言,却用丰饶的物产回报着他们的辛勤。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爷爷奶奶终于收拾好农具,准备回家了。他们的步伐有些疲惫,但身影却依旧挺拔。走在田埂上,爷爷在前,奶奶在后,像一幅流动的剪影,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那不仅仅是辛勤劳作的背影,更是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与坚韧,是对土地深沉的爱,是最朴素也最伟大的生命赞歌。这片土地,这些身影,将永远是我心中最温暖、最踏实的风景。他们用汗水浇灌了土地,也用爱与坚守,浇灌了我的童年,教会了我勤劳、质朴与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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