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太庙风云·利刃初现
太庙的红墙在晨雾中透着肃穆的冷意,檐角的铜铃被风拂过,声响沉闷得像送葬的哀乐。沈砚穿着一身素色的皇子常服,被两个禁军“扶”着往前走,手腕被捏得生疼——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押”。
他的目光扫过两侧侍立的文武百官,大多眼神躲闪,偶有几道带着同情的目光,也只是匆匆一瞥便低下头。赵嵩站在百官之首,穿着紫色的丞相朝服,面色平和,甚至在与他对视时,还微微颔首,像在问候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人。
太子萧景站在皇帝身侧,脸色苍白,指尖紧紧攥着朝服的衣角,不敢看他。
沈砚的心跳得厉害,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藏着赵柔给的空心金镯,账册的关键页被他卷成细条,恰好能塞进去,外侧用布条缠了几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在等,等赵柔的出现。
按照礼制,废黜皇子的大典,后宫嫔妃本不必到场。但沈砚知道,赵柔一定会来——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果然,在祭祀的乐声响起时,一道粉色的身影从侧门走进来,正是赵柔。她穿着嫔位的朝服,头上戴着简单的珠钗,脸色比往日苍白些,却依旧挺首了脊背,走到后宫女眷的队列中站定。
她的目光在沈砚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快得像错觉,随即转向祭坛上的牌位,神情恭敬。
沈砚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大典开始了。礼部尚书手持明黄的废黜诏书,声音洪亮地宣读着,从萧彻“幼时顽劣”说到“成年后不敬师长”,最后落脚到“天象示警,不祥之兆”,每一条都像是精心编织的绳索,要将他彻底捆死在“罪人”的位置上。
百官垂首,无人敢言。
皇帝萧衍坐在祭坛下的宝座上,闭着眼睛,不知是在沉思,还是根本不愿看这一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黜六皇子萧彻宗室身份,贬为庶人,即日送往皇陵圈禁,终身不得出!”
诏书宣读完毕,礼部尚书将诏书递到沈砚面前:“六殿下,接旨吧。”
禁军上前一步,要押着沈砚跪下接旨。
就在这时,沈砚猛地挣开束缚,后退一步,朗声道:“儿臣不服!”
整个太庙瞬间安静下来,连祭祀的乐声都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震惊、不解、甚至带着看疯子的意味。
赵嵩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六殿下,陛下的旨意己下,你还敢抗旨?”
“儿臣不是抗旨,是要诉冤!”沈砚的声音在空旷的太庙中回荡,“父皇,儿臣敢问,钦天监说儿臣‘星犯帝座’,可有具体的星象图为证?说儿臣‘不祥’,可有灾异之事因儿臣而起?”
萧衍睁开眼,脸色阴沉:“钦天监观天象,岂会有假?你不必多言,接旨!”
“父皇若不信,可问钦天监监正!”沈砚转向站在角落的钦天监监正,“李监正,三日前你奏报‘六皇子星犯帝座’,敢问那日是何星象?是荧惑守心,还是太白经天?”
钦天监监正脸色一白,支支吾吾道:“这……此乃天机,臣……臣不好明言。”
“不是不好明言,是根本没有!”沈砚厉声打断他,“儿臣虽不精天象,却也知三日前是‘火星合月’,乃自然之象,与‘犯帝座’毫无关联!你敢说不是赵丞相逼你伪造的谶语?”
“你血口喷人!”赵嵩怒喝,“六殿下,你为了脱罪,竟污蔑钦天监,污蔑老夫!真是罪加一等!”
“儿臣是否污蔑,一查便知!”沈砚从腰间解下那个缠着布条的金镯,高高举起,“父皇,儿臣这里有赵丞相贪墨盐引、构陷忠良的证据!里面是赵府密室的账册关键页,记录了他三年来私售官盐、侵吞国库一百二十万两的罪行!”
百官哗然。赵嵩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神阴鸷地盯着沈砚手里的金镯。
“一派胡言!”赵嵩厉声道,“你一个被禁足的皇子,怎么可能拿到老夫府中的账册?定是伪造的!来人,把他手里的东西夺过来!”
禁军立刻冲上来。沈砚紧紧攥着金镯,侧身躲避。就在这时,一道粉色的身影突然从女眷队列中冲出,挡在沈砚面前——是赵柔!
“住手!”赵柔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六殿下手里的东西,是不是伪造的,陛下一看便知!怎能凭丞相一句话就定夺?”
“柔嫔!”赵嵩又惊又怒,“你一个后宫嫔妃,竟敢干预朝政!还不快退下!”
“臣妾不敢干预朝政,”赵柔抬起头,目光首视着皇帝,“但臣妾知道,三日前钦天监的谶语是假的!因为臣妾那日亲眼看到,赵丞相的贴身小厮赵三,给了钦天监监正一袋黄金!臣妾还听到他们说‘六皇子的事,就拜托监正了’!”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愣住了。钦天监监正在地,面如死灰。
赵嵩又惊又怒:“你……你血口喷人!老夫何时派赵三送黄金了?”
“是不是血口喷人,传赵三问话便知!”赵柔转向皇帝,深深一拜,“臣妾愿以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凌迟之罪!”
沈砚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赵柔,心里一阵激荡。他没想到,她不仅如约带来了机会,还亲自站出来作证,把自己也推到了风口浪尖。
萧衍的脸色变幻不定,盯着赵柔看了许久,又看向瘫在地上的钦天监监正,最终沉声道:“把钦天监监正和赵三带上来!再把六皇子手里的东西呈上来!”
禁军不敢再动,押着钦天监监正和闻讯赶来的赵三上前。太监接过沈砚手里的金镯,小心翼翼地解开布条,取出里面卷着的账册页,呈给皇帝。
萧衍展开账册页,上面的字迹确实是赵嵩的亲笔,记录的盐引数量、日期、经手人都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几处与国库的记录能对应上。他的脸色越来越沉,握着账册的手微微颤抖。
“赵嵩,”萧衍的声音冰冷,“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嵩脸色惨白,却依旧强撑着:“陛下,这……这是萧彻和柔嫔联合起来陷害老夫!他们一个伪造账册,一个编造谎言,就是为了脱罪!”
“是不是陷害,赵三知道!”沈砚立刻道,“父皇可问赵三,三日前是不是他给钦天监监正送了黄金?昨夜是不是他奉赵丞相之命,要烧毁密室的账册?”
赵三早己吓得魂不附体,“噗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饶命!奴才招!奴才全都招!三日前是奴才给钦天监监正送了黄金,是丞相让奴才做的!昨夜丞相确实让奴才和统领去烧账册,只是……只是账册被人偷了,奴才们没烧成就回来了!”
人证物证俱在,赵嵩再也无法抵赖。他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太庙内一片死寂,只有风拂过铜铃的声音。百官们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萧衍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嵩,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沈砚和赵柔,沉默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将赵嵩打入天牢,彻查其贪腐一案!钦天监监正、赵三等人,一并收押!”
“儿臣谢父皇明察!”沈砚跪地叩首,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赵柔也松了口气,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太子萧景突然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有罪!儿臣早知赵嵩跋扈,却因惧怕而不敢言,甚至在六弟找到证据时,还犹豫退缩……请父皇降罪!”
萧衍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你能认错,也算尚有良知。罚你禁足东宫三月,闭门思过!”
“儿臣领旨。”
大典的闹剧以赵嵩被押下而告终。沈砚站在太庙中,看着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只觉得浑身脱力,却又无比轻松。
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终究是他赢了。
他转头看向赵柔,她也恰好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言语,却仿佛都懂了彼此的心意。
这场以性命为赌注的博弈,他们都赌赢了。只是沈砚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赵嵩的党羽还在,朝堂的风波还未平息,而他和赵柔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身份,还有这深宫里永远无法言说的秘密。
但至少,此刻的阳光是暖的,未来,似乎也有了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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