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余波未平·暗涌仍存
赵嵩被押入天牢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内就传遍了京城。东宫的锁被解开时，沈砚正站在廊下看秋阳，光线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暖得有些不真实。春桃端着新沏的茶出来，眼眶通红：“殿下，您终于……终于洗清冤屈了。”
沈砚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才真正有了“尘埃落定”的实感。可心里却并无多少轻松——赵嵩虽倒，但他经营多年的势力盘根错节，户部、吏部仍有不少他的党羽，这场风波远未结束。
果然，午后李太傅便来了。老臣拄着拐杖，进门时咳嗽了几声，目光却比前几日清明得多：“殿下，老臣来迟了。”
“太傅不必多礼。”沈砚扶他坐下，“此次能揭穿赵嵩，还多亏太傅先前的提点。”他知道，李太傅虽未首接出面，却暗中让门生在朝堂上旁敲侧击，为今日的“翻案”铺垫了舆论基础。
李太傅摆了摆手，叹道：“赵嵩跋扈多年，老臣早想除他，只是苦无证据。倒是殿下，临危不乱，竟能从赵府密室取来账册，还得柔嫔相助……只是这柔嫔……”
沈砚知道他的顾虑。赵柔是赵嵩的侄女，如今却反戈一击，朝中定然有人猜忌她的动机。
“太傅放心，”沈砚道，“柔嫔娘娘此举，并非为了依附于我，只是不愿再做赵嵩的棋子。她己向父皇请旨，待赵嵩一案了结，便出宫修行。”
李太傅愣了愣，随即点头：“倒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只是……”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赵嵩虽被押，但他的党羽未必甘心。老臣刚从刑部回来，赵嵩在狱中拒不认罪，还说有‘大逆之罪’的证据要呈给陛下，却又不肯明说。此事恐怕还有变数。”
沈砚的心一沉。赵嵩口中的“大逆之罪”，会指向谁？是太子？还是……他自己？
正说着，福子匆匆进来禀报：“殿下，太子殿下派人来了，说……说太子妃突然晕倒，想请您过去看看。”
沈砚和李太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太子妃向来康健，怎么会突然晕倒？
“我去看看。”沈砚起身，李太傅叮嘱道：“多加小心。”
太子府的氛围比往日压抑。沈砚走进内院时，正看到太医从卧房出来，对着太子萧景摇头：“太子妃脉象紊乱，似是中了慢性毒，但毒性甚微，一时查不出源头。”
萧景脸色惨白，见沈砚进来，拉着他的手急道：“彻弟，你快想想办法！方才太医说，这毒若再积几日，恐怕……”
沈砚皱眉：“太子妃近日饮食可有异常？接触过什么人？”
“饮食都是府里的厨子做的，没异常。”萧景苦思冥想，“接触的人……除了府里的仆妇，就是……就是三日前，赵嵩的夫人来看过她，送了一盒点心。”
沈砚心里咯噔一下。赵嵩的夫人？这恐怕不是巧合。
他走进卧房，太子妃躺在床上，脸色发青，呼吸微弱。沈砚俯身查看，发现她的指甲缝里有淡淡的黑色痕迹——这是中毒的迹象。他想起原主记忆里的医书，这种症状，与一种叫“牵机草”的毒草相似，毒性缓慢，不易察觉，但若长期接触，足以致命。
“那盒点心呢？”沈砚问。
“己经被下人扔了。”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哭着说，“奴婢见太子妃没吃，就……”
“去把点心盒找回来！”沈砚厉声道，“就算只剩碎屑，也要找到！”
侍女不敢耽搁，立刻跑了出去。萧景看着沈砚，眼神复杂：“彻弟，你说……这会不会是赵嵩的人干的？他想报复我？”
“不是报复你。”沈砚摇头，目光锐利，“他是想嫁祸。”
赵嵩在狱中抛出“大逆之罪”的诱饵，同时让夫人下毒陷害太子妃，一旦太子妃出事，他便可反咬一口，说太子为了自保，勾结六皇子，毒杀弟媳，意图谋反。到那时，就算有账册为证，皇帝也会因“谋反”的猜忌，对他和太子产生隔阂。
好毒的计策！
就在这时，侍女捧着一个空点心盒回来：“殿下，只找到这个，里面的点心都被野狗吃了。”
沈砚拿起点心盒，仔细查看。盒底有一层淡淡的白色粉末，他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有轻微的苦杏仁味，正是牵机草的毒素。
“这盒子不能扔。”沈砚将盒子收好，“这是赵嵩党羽下毒的证据。”
他转身对萧景道：“二哥，你立刻派人去刑部，告诉李大人，赵嵩的夫人涉嫌下毒谋害太子妃，让他立刻下令捉拿。同时，把这个点心盒交给太医，让他们尽快确认毒素来源。”
萧景点头，立刻吩咐下去。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沈砚心里稍安——经历了太庙的事，太子似乎终于有了些担当。
离开太子府时，天色己暗。沈砚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赵柔。她帮了自己这么多，如今赵嵩倒台，她的处境会不会危险？
他让车夫改道，前往柔嫔的寝宫。
柔嫔的寝宫一片安静，只有一盏孤灯亮着。沈砚走到门口，正听到里面传来低声的对话。
“娘娘，您真的要出宫吗？”是柔嫔的贴身丫鬟，“如今六殿下洗清冤屈，您若留在宫里，将来或许……”
“留在宫里又能如何？”赵柔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是赵嵩的侄女，这身份就像一根刺，扎在所有人心里。就算陛下不追究，旁人也会猜忌我。倒不如出宫，落个清净。”
沈砚站在门外，心里一阵复杂。他推门进去，赵柔愣了一下，随即起身行礼：“六殿下。”
“娘娘不必多礼。”沈砚看着她，“我听说你要出宫？”
赵柔点头，苦笑：“殿下觉得不妥吗？”
“不是不妥。”沈砚道，“只是赵嵩虽被押，但他的党羽仍在，你此刻出宫，恐怕会有危险。”
赵柔的眼神动了动：“殿下是在担心我？”
沈砚沉默片刻，点头：“是。你帮了我，我不能让你出事。”
赵柔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殿下的心意，臣妾心领了。但这宫墙之内，从来没有真正的安全。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不如出去闯一闯。”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沈砚，“这是我从赵府带出来的，里面是赵嵩党羽的名单。或许……能帮到殿下。”
沈砚接过木盒，入手沉甸甸的。他看着赵柔，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比他想象的更坚韧，也更清醒。
“若你执意要走，”沈砚道，“我会奏请父皇，派禁军护送你到城外的白云观。那里清静，也安全。”
赵柔愣了愣，随即笑了，眉眼舒展，像极了初见时的模样：“多谢殿下。”
沈砚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忽然有些不舍。这场始于算计的合作，最终竟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
他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赵柔突然叫住他：“殿下。”
沈砚回头。
“三日后，我在城门口等你。”赵柔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若你能来，就……送我一程吧。”
沈砚点头：“好。”
走出寝宫，夜色己深。沈砚握着手里的木盒，心里知道，赵嵩的党羽名单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还有很多风浪要闯。但他不再像最初那样茫然——他有了可以信任的盟友，有了对抗黑暗的勇气。
三日后，他不仅要送赵柔出城，还要彻底清剿赵嵩的余党，还这大靖一个清明的朝堂。
而那本记录着罪恶的账册，和那个藏着秘密的金镯，将成为这场风暴中，最锋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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