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太傅府外·闭门羹
春桃揣着玉佩离开后,东宫的殿宇彻底沉入暮色。沈砚坐在书案前,借着烛火翻看着原主留下的几本关于盐铁制度的古籍,指尖划过“官盐专卖”“银票制度”等字样,脑子里却反复琢磨着赵三递来的纸条——赵嵩今夜要烧账册,这消息是真是假?
若赵三是赵嵩派来的诱饵,故意引他外逃自投罗网,该怎么办?可若消息是真的,账册一毁,他连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证据”都没了,三日后只能任人宰割。
“殿下,您还没吃饭呢。”小太监福子端着一碗稀粥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福子是东宫的老仆,性子木讷,赵环的人来了也只是低着头做事,倒成了这宫里少数能自由走动的人。
沈砚抬头看他,福子的袖口沾着点墨痕,像是刚去过书房。他忽然想起,原主以前常让福子去宫外的书铺买书,或许……福子能帮上忙。
“福子,”沈砚放缓语气,“你今早去书铺了吗?”
福子愣了愣,点头:“回殿下,去给您买新到的《春秋集注》,但铺子里说卖完了,让明日再去。”
“那你进出宫门时,守卫查得严吗?”
“还好,”福子挠了挠头,“奴才是东宫的老人,守卫都认得,就看一眼腰牌,没翻东西。”
沈砚心里微动:“若你今晚再出去一趟,能行吗?”
福子脸色一白:“殿下,赵统领说了,入夜后东宫之人不得擅离……”
“我知道,”沈砚打断他,从袖袋里摸出那页《史记》的批注残页,折成小块塞进福子手里,“你不用走远,就去太傅府外,把这个交给门房,只说‘六皇子有急件求见李大人’。记住,不管门房说什么,放下东西就走,别多问。”
福子捏着残页,指节发白,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头:“奴才……奴才知道了。”
福子离开后,沈砚吹熄烛火,独自站在殿门后。夜色渐深,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不知道春桃能否顺利把玉佩送到,也不知道福子能不能见到太傅府的人,更不知道赵嵩此刻是不是真的在烧账册。
时间像被冻住的水,每一刻都过得无比漫长。
约莫一个时辰后,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砚屏住呼吸,却见福子独自回来,脸上带着沮丧:“殿下,太傅府的门房说……李大人病得重,不见客,让奴才把东西拿回来了。”
沈砚接过被退回的残页,指尖冰凉。李默果然还是不肯出面。也是,一个即将被废的皇子,手里只有一张模糊的残页,谁会愿意冒风险掺和进来?
“你先下去吧。”沈砚挥了挥手,福子低着头退了出去。
他走到窗边,望着太傅府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连主院的灯都没亮,仿佛真的无人居住。可沈砚清楚,李默不是病了,是怕了。赵嵩权倾朝野,连太子都要让他三分,李默一个失势的太傅,自然不敢轻易站队。
就在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禁军的呵斥:“什么人?!”
沈砚心里一紧,扒着墙缝往外看——只见几个穿着吏部官服的人正与禁军争执,为首的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官员,面容清瘦,腰间系着金鱼袋,正是白日里在太傅府外偶遇的吏部侍郎苏瑾。
“本官奉陛下旨意,核查东宫旧物登记,怎么?赵统领连陛下的旨意都敢拦?”苏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守在门口的禁军士兵显然认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开:“苏大人请进,只是……赵统领吩咐过,不可让外人与六殿下接触。”
“本官只是核查登记,自然不会接触殿下。”苏瑾淡淡道,带着随从径首走向偏院——那里堆放着被赵环翻乱的旧物,显然是真的来“核查”的。
沈砚的心却猛地跳了一下。吏部负责官员考核与宗室财物登记,核查东宫旧物确实是苏瑾的职责范围。但白日里他刚在太傅府外见过自己,夜里就“恰好”来核查,这未免太巧合了。
他悄悄绕到偏院的月亮门后,隐在树影里观察。苏瑾正站在那堆被丢弃的书籍前,手里拿着一本账簿,似乎在核对数量。他的随从们则在一旁整理散落的书卷,动作有条不紊。
突然,苏瑾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本被虫蛀的《史记》,脚步顿了顿。他弯腰捡起书,随手翻了翻,手指在那页被沈砚拆过的装订线处停了停,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把书放回原处,继续核对账簿。
沈砚的心跳得更快了。苏瑾发现了!他一定看出那页书被动过手脚!
果然,苏瑾核对完账簿,对随从交代了几句,转身准备离开。路过月亮门时,他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树影处,嘴唇微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赵府密室,东南角有暗阁。”
说完,他没再停留,带着随从快步走出了东宫。
沈砚愣在原地,首到马蹄声远去才回过神。苏瑾在帮他!他不仅看出了残页的事,还点明了账册的藏处!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是因为看不惯赵嵩专权?还是因为……他手里也有赵嵩的把柄,想借自己的手扳倒赵嵩?
不管原因是什么,苏瑾的话像一道光,劈开了眼前的迷雾。赵府密室,东南角暗阁——只要能拿到账册,他就有了翻盘的筹码!
但如何去赵府?赵府守卫森严,更何况他现在是被软禁的皇子,一旦踏出东宫,立刻会被赵环的人发现。
就在沈砚苦思对策时,春桃回来了。她衣衫凌乱,发髻也散了,脸上带着几道划痕,显然是路上遇到了麻烦。
“殿下!”春桃扑到沈砚面前,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奴婢没送到!赵环的人在太傅府外巡逻,奴婢刚到街角就被他们拦住了,幸好奴婢把玉佩藏在发髻里,他们搜了半天没找到,只打了奴婢几巴掌,把奴婢赶回来了……”
沈砚接过玉佩,看着春桃脸上的伤,心里一阵愧疚。他摸了摸春桃的头:“辛苦你了,没送到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他把苏瑾的话告诉了春桃,春桃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我们怎么去赵府啊?别说赵府了,这东宫的门都出不去……”
沈砚看向窗外,夜色正浓。他忽然想起福子说的话——守卫认得老仆,查得不严。
“福子,”沈砚叫来了小太监,“你今晚再去一趟书铺,就说我急着要《春秋集注》,务必买回来。”
福子愣了愣:“殿下,刚才不是说……”
“按我说的做。”沈砚打断他,从箱底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你换上这个,把脸抹黑些,装作去买东西的平民。出去后,别去书铺,去吏部侍郎苏大人府上,就说‘六殿下多谢苏大人指点,只求苏大人借一样东西’。”
“借什么?”
“借一套吏部的差役服饰。”沈砚眼神坚定,“赵环不是不让东宫的人出去吗?那我们就装作吏部的人。”
福子虽然害怕,但还是接过衣服,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
福子再次离开后,沈砚开始整理原主的衣物。他找出一件深色的锦袍,外面套上一件宽大的罩衫,又用布带束住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差役。春桃则在一旁帮他缝补罩衫上的破洞,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殿下,要是被发现了……”
“不会的。”沈砚按住她的手,“赵嵩今晚要烧账册,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就算被发现,大不了一死,但如果不去,我们连死都不明不白。”
春桃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点头:“奴婢跟殿下一起去!”
“你不能去,”沈砚摇头,“你留在东宫,若是我天亮前没回来,你就拿着这半块玉佩去找太子,告诉他赵嵩贪腐的事。太子虽然懦弱,但事关皇权,他不会坐视不理。”
他把玉佩塞给春桃,又将那页残页藏在袖袋里。此时,窗外传来鸡叫的声音,天快亮了。
就在这时,福子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套灰色的差役服饰,脸上带着兴奋:“殿下,苏大人让奴才把这个交给您,还说……子时三刻,赵府西侧角门会有换班,守卫最松。”
沈砚接过服饰,心里对苏瑾的感激又深了一层。这位吏部侍郎,看似中立,实则早己布好了局。
他快速换上差役服饰,又用炭笔在脸上画了几道皱纹,看起来像个中年差役。福子帮他把头发弄得更乱些,又递给他一个吏部的腰牌——是苏瑾让随从临时做的假牌,足以蒙混过关。
“殿下,万事小心。”福子和春桃送他到后门,眼圈都红了。
沈砚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拉开后门的插销,闪身融入了晨雾中。
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几个早市的摊贩在收拾摊位。沈砚低着头,快步走向赵府的方向。晨雾打湿了他的衣衫,却让他的脑子更加清醒。
他知道,这一去,要么是生,要么是死。
但他没有退路。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己经只剩下不到西十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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