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灰烬还沾在灯罩边缘，萧振东把“王主任”那张纸条叠成小方块，塞进内衣口袋。他没点灯，天光从窗缝斜切进来，照在桌角那本旧《毛选》上——书页翻到“实事求是”那一章，折了角。
第二天一早，他拎着煤油桶去西屋换灯。那屋子自从母亲病倒后就被锁了，钥匙挂在父亲腰上。可今早饭桌上，萧德海被街委会叫去开会，钥匙随手撂在碗柜顶。萧振东踩着条凳取下，手心出汗，却没抖。
门开时一股陈霉味扑出来。他反手关上，从书桌抽屉夹层摸出一张泛黄的职工住房调配表复印件——那是他上回撬锁拍下的，一首藏在空间青石下。比对墙上挂历，他算准王主任每周三下午在单位值班。
下午两点，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棉袄进了机械厂大院。后勤科在东头平房，门开着，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正伏案写材料。萧振东敲了敲门框：“王科长？我是萧家老小，我妈以前在你们厂仪表车间的。”
老头抬头，推了推眼镜：“哦……你是振东？你妈那事儿……唉。”语气里没防备。
“我想查个事儿。”萧振东掏出那张复印件，“这上面写着我妈单位分的房子，怎么最后落到三哥岳父名下了？批条是您签的吧？”
王主任脸色一变：“你……你怎么有这个？”
“我只想知道，我妈当年是不是签过放弃书？”
老头沉默半晌，压低声音：“她没签。是你爹拿你妈的私章盖的，说是家属同意。我们也没法核实……那年头，领导一句话，谁敢多问？”
萧振东没再说话，只把复印件轻轻放桌上，转身走了。出门时风大，吹得他袖口裂了线，露出一截灰白布里子。
当晚，他蹲在厢房屋顶掏瓦缝，取出藏好的照相机。这是他用空间里存的一块苏联表换的，底片早洗完了。他翻出一张照片：父亲站在新房门口，身边是三哥岳父，两人笑着握手，背景是红漆剥落的门框——那正是母亲单位分的福利房，两居室，带厨房和自来水。
他把照片、复印件、还有一张母亲病历卡（从医院档案室偷拍的）装进牛皮纸袋。第二天清晨，步行十二里路，送到县纪检委信访窗口。
递进去时，工作人员抬头：“实名举报？要签字。”
他拿起笔，在登记表上写下“萧振东”三个字，笔锋硬得像刀刻。
七天后，运输公司公告栏又贴了新通知：萧德海停职，接受组织审查。
消息传来那天，萧振东正在院里劈柴。斧头落下，木屑飞溅。他没抬头，也没笑，只是把最后一块柈子码进柴堆，回屋换了件干净衣服。
傍晚，堂兄从城里打来电话，声音发虚：“老三倒了，老头也进去了……族里要开大会，让你必须到场。”
祠堂里灯泡昏黄，二十多个亲戚围坐一圈。萧德海坐在主位，脸色灰败，胡子拉碴。见萧振东进来，冷哼一声：“你还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萧振东站着没动，“您滥用职权，侵吞母亲房产，害她精神失常，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70不做冤大头，下乡赶山娶村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现在组织查你，是您自己作的。”
“放屁！”萧德海猛地拍桌，“我养你二十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
“养我？”萧振东冷笑，“您知道我是不是您亲生的吗？”
满堂哗然。
萧德海僵住：“你……你说什么？”
萧振东从怀里掏出一个旧信封，抽出一张泛黄的收养证明复印件，高高举起：“我是五岁时被你们从战区抱来的孤儿。我妈——我养母，当年偷偷留了这份底档。您以为没人知道，可她一首藏在枕头芯里。”
他目光扫过众人：“你们天天骂我败坏门风，说我睡嫂子，可真正的是谁？是你们用假证据把我赶出家门，是你们抢走一个疯女人的房子，养着外人！”
堂兄站起来：“你……你血口喷人！”
“不信？”萧振东从空间取出第二份文件——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是他在省城医院托人做的，比对了萧振南和萧德海的头发样本，“萧振南也不是您亲生的。他是您妹妹抱来的孩子，您为了面子，硬说是早产。咱们萧家，就没一个真是您血脉！”
祠堂里死一般静。
萧德海浑身发抖，指着门口：“滚！你给我滚出去！从今往后，你不是我儿子！”
“我从来就不是。”萧振东把文件甩在供桌上，“但今天，是我主动断的。从今往后，我萧振东，跟你们萧家，一刀两断。”
他转身就走，脚步沉稳。
走到门口，族老颤声喊：“你走了，就别想进祖坟！”
萧振东停下，没回头：“我不稀罕。我娘的坟，我自己修。”
他迈出门槛，夜风灌进衣领。身后祠堂灯火摇晃，人声渐起，争吵、哭骂、摔杯子。
他没再看一眼，径首往巷口走。
巷子尽头站着一个人影，披着蓝布斜襟衫，手里提着个竹篮。见他过来，低声问：“吃了吗？我蒸了玉米饼。”
他顿了顿，摇头。
沈毓芳打开篮子，递出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饼：“先垫垫。明天……你还得去县里做笔录。”
他接过，咬了一口，粗糙的玉米面刮着喉咙。
“你怕吗？”她问。
“不怕。”他说，“只是觉得，这饼比小时候吃的甜。”
她笑了笑，眼角映着月光。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土路上拉得很长。
走到村口老槐树下，他忽然停下。
“怎么了？”她问。
他盯着树根处一块凸起的石头，蹲下身，用手扒开浮土。底下露出一角红布，像是旧衣碎片。
他指尖碰到那布的瞬间，胸口玉佩突然发烫。
他猛地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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