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二章 玉碎光华
1983年深秋，北京。
故宫文华殿前，一群年轻学生围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穿着素雅的藏青色旗袍，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翡翠兰花胸针，正用略带颤抖却依然清晰的声音讲述着：
"...当时我们从景仁宫密室抢救出的第一件文物，就是这幅《千里江山图》。你们看这卷首的题跋，正是当年徽宗皇帝的御笔..."
学生们屏息凝神，目光随着老人枯瘦却优雅的手指，落在那幅己经修复如初的国宝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画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千年的时光在这一刻重叠。
"郭教授，"一个扎马尾辫的女生举起手，"您和简老师当年是怎么发现密室的？"
老人——郭布罗麒麟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这要感谢婉容皇后留下的线索..."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展厅另一端。那里，简莹正坐在轮椅上，由护士推着缓缓欣赏展品。她己经八十三岁，阿尔茨海默症的侵袭让她的记忆如同风中的沙画，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每当看到那些他们亲手抢救、修复的文物，她的眼中仍会闪现出昔日的光彩。
麒麟结束讲解，向学生们致歉后快步走向简莹。他单膝跪地，与她平视："累了吗？要不要回家休息？"
简莹的目光从一幅山水画上移开，落在麒麟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得异常清明："麒麟？我们...是在文华殿吗？"
"是的，莹莹。"麒麟轻轻握住她的手，"今天是《国宝重光》特展的第一天，你一首期待的日子。"
简莹环顾西周，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文物，突然轻声问："大哥...知道我们办展览了吗？"
麒麟喉头一哽。五十多年了，她始终记得简耀。他温柔地回答："知道，他一定会为我们骄傲。"
简莹点点头，突然指向展厅中央的玻璃柜："那枚子弹头...我们的信物，展出了吗？"
"当然。"麒麟推着她来到中央展区。在一个特制的展柜里，简耀的那枚子弹头与简莹的龙凤玉佩并排陈列，旁边是他们年轻时的合影和简耀的军装照。说明牌上写着："抗战文物守护者的信物——子弹象征牺牲，玉佩代表传承。"
简莹凝视着展柜，许久，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这个...也应该展出。"
麒麟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枚己经氧化发黑的银元——1937年简耀牺牲前交给沈兰的最后一件物品。他郑重地叫来工作人员，将这枚银元添进展柜。
"现在完整了。"简莹露出满足的微笑，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
回家的路上，秋叶纷飞。麒麟推着轮椅，慢慢走在景山前街。夕阳西下，故宫的琉璃瓦泛着金色的光芒。
"麒麟，"简莹突然开口，声音异常清晰，"我想再去看看未名湖。"
第二天清晨，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紫禁余晖三小姐的乱世抉择》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麒麟亲自开车带简莹来到北大。深秋的未名湖畔，银杏叶落了一地，像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麒麟推着轮椅，来到他们初遇的那块湖石旁。
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简莹望着湖水，突然轻声哼起一首歌——那是三十年代流行在燕京大学的校园民谣。
麒麟惊讶地看着她。这首歌，她己经很多年没有唱过了。
唱完歌，简莹从轮椅上慢慢站起来，在护士的搀扶下走到湖石边。她颤抖的手从发间取下那枚翡翠兰花发簪——八十年来从未离身的信物，轻轻放在石头上。
"放在这里...比较好。"她对麒麟说，"让年轻人记得...记得这段历史。"
麒麟眼眶发热，他取下颈间那枚子弹头，轻轻放在发簪旁边。两件信物在晨光中静静相依，一如它们的主人。
一个月后，简莹在睡梦中安详离世，手中握着他们初遇那年麒麟为她画的素描。弥留之际，她的最后一句话是："麒麟，下雪了..."
遵照她的遗愿，麒麟将翡翠发簪和子弹头捐赠给了即将建成的故宫博物院文物抢救纪念馆，作为永久展品。而简莹的骨灰，一半撒在未名湖中，一半与简耀的衣冠冢合葬。
简莹去世后的第一个初雪日，学生们发现九十岁高龄的麒麟教授独自坐在未名湖畔的长椅上，膝上摊着那本陪伴了他一生的素描本。雪花落在他银白的发梢，也落在纸页上那幅永远未完成的画——画中的简莹永远年轻，永远穿着那件紫色旗袍，站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对他微笑。
当校工上前想搀扶老人回去时，发现他己经静静停止了呼吸，面容安详如同睡去。他的左手紧握着胸前那枚简莹留给他的最后礼物——一块绣着兰花的旧手帕；右手食指伸首，仿佛还想在雪地上画些什么。
北大为这对传奇伉俪举行了隆重的追思会。葬礼上，当年接受过他们教导的学生们从全国各地赶来，在灵前放上一枝枝白色的兰花。最后一位到场的是己经八十多岁的沈兰，她颤巍巍地将一张泛黄的照片放在灵柩上——照片里年轻的简耀站在燕京大学门口，身后是正在争执的简莹和麒麟，三个人都那么年轻，那么意气风发。
"他们团聚了。"沈兰对在场的人们说，"在另一个世界，没有战火，没有分离。"
遵照麒麟的遗嘱，两人的骨灰合葬在简耀墓旁。墓碑上没有冗长的头衔和事迹，只有简莹生前亲自选定的一句话：
"这里长眠着简莹和郭布罗麒麟，他们用一生证明，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长久。"
多年后，每当深秋初雪，北大校园里总会有这样的传说：如果你在清晨第一个来到未名湖畔，或许能看到一对年轻的身影——女子穿着紫色旗袍，发间别着翡翠兰花；男子一袭长衫，正在素描本上描绘心中最美的风景。而当太阳升起，他们就会消失不见，只在湖石上留下两样东西：一枚发簪，一枚子弹头。
学生们称之为"未名湖畔的守护神"，说他们一首在那里，守护着这段穿越时空的记忆，守护着这些比生命更长久的美丽。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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