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隧道的冷雾裹着陶土的腥气与银粉的淡香，在“离线舱”的木架间织成赭红的纱。李夏霖跪坐在地，指尖拂过1962年版《老城砖志》的扉页——书页间夹着块半干的陶土碎片，上面用指甲刻着极小的“λ”字，按第52章的罗盘线索，第十一个记忆胶囊，该藏在猎户座λ星（伐五）对应的老城区砖拓片里。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时，钢笔尖蹭过右臂烫伤疤痕的末端，突然想起2050年陈天砚的话：“λ星是猎户座的脚踝，踩着它，就能摸到焚书炉的砖。”
隧道口传来陶刀的轻响，是赵伯。他穿赭色旧砖窑制服，胸前别着枚陶土印章（刻着“赵记砖窑”），手里攥着张卷成筒的旧砖拓片——拓片边缘泛着砖窑的焦痕，中央用银粉画的λ星，正好与李夏霖疤痕末端的弧度重合，像当年陈天砚用指尖沿疤痕描的最后一段星轨。“这是2050年游行后，那小伙子在砖窑废墟塞给我的。”赵伯展开拓片，陶刀轻轻敲着焦痕：“他说‘拓主认得出λ星，还带着一道像砖缝弯度的疤’，又教我把银粉掺进陶土，说‘等她来，用砖窑的冷水擦拓片，能看见藏的字’。”
李夏霖的指尖触到拓片的焦痕，突然想起那个春夜：老城区废弃砖窑的火光里，陈天砚蹲在陶轮旁，把银粉揉进陶土，又把拓片按在刚烧好的砖上：“陶土掺了我接口的银芯碎末，‘天眼’的金属探测器扫不出来，冷水擦拓片，就能显老城区的砖路。”她当时笑着把拓片卷成筒，说“以后我就用它找你藏的星”，他却突然按住她的手，在疤痕末端画了个小λ星：“这样就算我忘了，你身上的星也能帮我认路。”
她抬头时，陈天砚的目光正锁在拓片的λ星上。他银灰短发上的雾凝了细珠，左手无意识地蹭过眉骨（记忆闪回的习惯总改不掉），指尖接口的蓝光不再是杂乱的闪烁，而是顺着拓片的焦痕绕着λ星转，像在补全砖窑火光里的残轨。“‘天眼’连老砖窑的拓片，都算‘冗余纸质’？”李夏霖把拓片往他面前推了推，声音里藏着刚被陶土暖热的软，“赵伯说的人，左眉骨是不是有道和陶刀刃一样细的痕？”
陈天砚没说话，伸手拿起拓片。指腹刚碰到银粉画的λ星，接口突然灼烧起来，蓝光碎成星屑——脑海里炸开的不是游行废墟，是砖窑的完整画面：2050年的深夜，他把拓片和半块陶土交给赵伯，反复叮嘱“别让‘天眼’的人碰，银粉会烧他们的接口”，赵伯当时摸着陶土印章笑：“小伙子，你护这姑娘，比护我这窑老砖还紧”，他红了耳尖，从口袋里掏出个陶土小盒：“要是我忘了来，让她用这盒里的银粉补拓片，冷水擦了能看见下颗星的路。”
“呃——”他闷哼一声，拓片滑了半寸，接口的灼痛感顺着神经爬，像有银粉在按疤痕末端的纹路扎。赵伯突然舀来一勺隧道壁的冷水，浇在拓片上：“你看这焦痕遇水，显出来的是……是猎户座的λ星！”
李夏霖立刻把拓片平放在木桌上，冷水漫过焦痕时，银粉突然亮了，λ星旁用银墨水写着“11/17”，下面标着“书架K24，《老城砖志》第121页，找陶土封的砖样”。星旁还藏着行小字，是陈天砚的笔迹，被焦痕盖了大半，只看清“砖窑的陶土……和焚书炉的砖能共鸣”。
“这是第11个记忆胶囊的标记。”李夏霖把半块陶土小心收进陶盒，指尖蹭过陈天砚的接口——灼痛感突然消了，像陶土裹住了蓝光，“你把拓片的焦痕也掺了银粉，是不是早就知道，焚书炉的砖和老城区的砖是同窑烧的？”
陈天砚捏着陶土小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之前的κ星铜钥匙——钥匙往陶土上一按，竟印出λ星的形状，弹出段比之前清晰的录音，是2050年他在砖窑的声音，混着陶轮的转动声：“夏霖，要是我被清了第11次记忆，你就用这陶土补拓片……砖样里藏着焚书炉的砖码”，录音没断，后面还有句新的：“焚书炉的第17号砖，和这拓片能拼出完整的星轨。”
“‘天眼’上个月拆了砖窑，连老砖都运去填焚书炉了。”赵伯摸着陶土印章，声音沉了些，“2050年游行那天，我举着拓片喊‘砖缝里的记忆删不掉’，催泪弹过来时，是那小伙子扑过来挡，还把这枚印章塞给我：‘留着，帮我给夏霖指焚书炉的路’。”他顿了顿，指了指拓片上的λ星：“现在他们连老砖窑的名字都不许提，说‘非标准地名属于冗余信息’。”
隧道外突然传来“天眼”巡逻队的警报声，比之前更急促，蓝色探照灯的光里，金属探测器的嗡鸣混着陶土落地的脆响——显然“天眼”查到了老城区砖窑的线索，连陶土都列为“可疑冗余”。李夏霖立刻把拓片、陶土和陶盒塞进《老城砖志》的封皮夹层，与之前的十件载体并排躺着，十一件东西顺着猎户座的星轨摆，像刚被银粉串起的长链。赵伯攥着陶刀往深处退：“我去引开他们，就说找砖窑的旧陶模——夏霖姑娘，你们找λ星的路，别被探测器的嗡鸣乱了砖缝的方向！”
陈天砚的接口突然弹出指令，蓝色数据流在他眼前炸响：“清除者734，检测到‘11/17陶土银粉载体’，立即收缴并销毁，逾期将启动第7次强制清除程序。”他却没动，左手攥紧陶土小盒——盒里的银粉还留着李夏霖当年揉陶土的温度，比接口的蓝光暖得多。数据流突然乱了，他的私人日志自动新增一条，不是系统强制记录，是他用银墨水般的字迹手动写的：“今日闪回：拓片上的λ星，比‘天眼’的星图坐标更懂往焚书炉的路。”
“你要执行命令？”李夏霖的目光落在他的接口上，蓝光己经弱成了λ星般的赭红，“还是想看看，陶土砖样里藏的焚书炉砖码？”她伸手想拿陶盒，却被陈天砚按住手——他掌心的余温混着陶土的腥气，像当年教她揉陶土时的温度，裹着砖窑的火光。
“我用陶土干扰探测器，你藏好。”陈天砚的声音比平时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第12颗星……我们一起去老城区找砖样。”他走之前，用指尖敲了敲陶土小盒：“银粉补全拓片，砖缝里的星会亮。”
警报声到了隧道口，探测器的嗡鸣刺得耳朵疼，还夹杂着“天眼”合成音的警告：“检测到陶土银粉，启动区域封锁！”李夏霖抱着《老城砖志》，胸口贴着陶土小盒，突然想起2050年陈天砚的话：“λ星虽在猎户座末端，却是往焚书炉走的最后一步，我们的记忆也一样，每多找一颗星，就离真相近一分。”她低头时，口袋里的私人终端震了震——是陈天砚落下的，屏幕上“天眼”的预警亮着：“检测到陶土载体与清除者深度关联，启动焚书炉方向追踪”，但下面有行刚写的备注，用的是银墨水般的淡色：“2050.06.17的λ星，是我给你的第11个路标，永远不会被砖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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