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印刷厂的铁门推开时,松节油混着檀木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老印工老张特制的“星图油墨”独有的香气,不同于普通工业油墨的刺鼻,里间藏着2050年的阳光温度。陈天砚牵着李夏霖的手踏进门,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咯吱”轻响,缝隙里嵌着干涸的淡蓝油墨,像被时光凝固的星子,与他左眉骨接口的微光隐隐呼应。
厂房中央的记忆编码机还在运转,屏幕上“冗余记忆转化中”的字样泛着冷白,却没注意到机身侧面贴着张泛黄的传单——那是2050年最后一批未销毁的“保留真实”传单,边缘被老张用檀木油封了边,油墨里混着极细的荧光粉末,在编码机的冷光下泛着几乎不可见的淡蓝,像在悄悄抵抗着机器的吞噬。
“丫头,砚小子,可算等着你们了。”里间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老张从油墨储存罐后探出头,蓝布围裙上沾着深浅不一的墨痕,右臂袖口挽起,露出道浅褐色的疤痕——那是2050年游行时,为了护着印好的传单,被催泪弹碎片划伤的。他手里攥着块磨得发亮的铜制刮板,板面上拓着半张猎户座星图,星图的第九颗星位置留着个极小的凹槽,槽底嵌着点淡蓝油墨,与李夏霖钢笔尾端的“砚”字刻痕颜色分毫不差。
李夏霖的指尖抚过刮板上的星图,指甲缝里的旧墨与刮板上的新墨晕在一起,竟显出淡淡的荧光——这是当年他们和老张一起调的“星图油墨”,加入了老城区特有的萤石粉末,只有在特定角度的光线下才会显影,“天眼”的扫描设备从来识别不出来。“张叔,您还留着这刮板……”她的声音里带着轻颤,2050年撤离印刷厂时,老张说要把刮板藏起来,等他们“带着星星回来”,没想到真的等了七年。
老张笑了,从身后拖出个铁皮箱,打开时里面整齐码着十几张拓片——都是用“星图油墨”拓在旧传单上的,每张拓片都对应猎户座的一颗星,第九张拓片的星位处留着空白,“当年砚小子说,要等你们找齐前八颗星,用你们的钢笔蘸着‘星图油墨’补全这颗星,才能显出线索。”他说着递过一小瓶墨汁,瓶身贴着张极小的便签,是2050年陈天砚的字迹:“墨汁里加了檀木油,能屏蔽‘天眼’的信号,放心用。”
陈天砚接过钢笔,蘸了点墨汁,指尖悬在拓片上空时,左眉骨的接口突然发烫——不是警告的灼痛,是像被旧墨唤醒的暖意。记忆碎片突然涌来,比以往更清晰:2050年的暴雨夜,印刷厂的窗户漏着雨,他们三个围着煤油灯调油墨,老张教他们加萤石粉末,李夏霖不小心把墨汁蹭到陈天砚的手背上,画了个极小的猎户座,说“这样就算分开,看到星图也能想起彼此”。当时陈天砚笑着在刮板上拓下第一颗星,说“等我们赢了,就用这刮板拓满整个猎户座,挂在印刷厂的墙上”。
“补全它。”李夏霖的指尖轻轻覆在陈天砚的手背上,两人一起握着钢笔,在拓片的空白星位处落下墨痕。荧光粉末遇墨即显,淡蓝的光顺着星痕蔓延,竟在拓片背面透出一行小字:“第九个胶囊在油墨储存罐的夹层里,罐底有我们刻的‘夏砚’二字——砚留。”
陈天砚刚要去搬储存罐,厂房的扬声器突然传来“天眼”的合成音,带着明显的杂音——像是被油墨信号干扰了:“检测到……星图油墨……冗余载体……启动印刷厂……溶解程序,60秒后……喷洒油墨溶解剂……”
“不好!”老张突然将他们往储存罐后推,“‘天眼’知道这油墨能屏蔽信号,要用溶解剂毁了所有线索!”他说着掀开储存罐底部的暗格,里面嵌着个深棕色木盒,盒面没有编号,而是刻着半朵桔梗花——那是李夏霖2050年最喜欢的花,当时她在每张传单角落都画过,“丫头当年说,编号怕被‘天眼’识别,用花做标记,找到完整的桔梗花,就能拼出真相。”
木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檀木香气溢出——里面铺着层晒干的桔梗花瓣,花瓣上放着半张手写的油墨配方,配方边缘有被泪水晕开的墨痕,是李夏霖的字迹:“这是我们一起调的‘星图油墨’配方,背面的染坊地址,藏着第十颗星的线索。当年你说,等我们能自由印传单了,就用这配方印满整个老城区的墙——夏。”
配方背面的地址旁,还画着个极小的染缸,缸沿刻着“星”字——那是老城区的“星记染坊”,2050年他们在那里染过传单的底色,后来被“天眼”改成了“冗余布料销毁站”,却没人知道染坊的地窖里,还藏着当年的染料。
“天眼”的溶解剂喷头突然开始运转,淡白的液体顺着天花板的管道往下滴,落在地上的旧传单上,瞬间将油墨融成了淡痕。清除小队的脚步声己经到了门口,他们举着“记忆追踪仪”,仪器屏幕却因为油墨的屏蔽,只显示着杂乱的波纹,“里面有信号干扰!喷溶解剂,毁了所有油墨!”
老张突然抓起铁皮箱里的拓片,往溶解剂喷头的方向扔去——拓片上的“星图油墨”遇溶解剂竟燃起淡蓝的微光,像小小的火焰,暂时挡住了喷头的运转。“快从染坊的密道走!”他推着陈天砚和李夏霖往储存罐后的暗门走,“这密道是用染坊的旧染料涂过的,能屏蔽所有信号,我在后面挡着!”
暗门后的通道狭窄,墙壁上涂着深褐色的染料,是当年染坊剩下的“星褐”,这种染料不仅能屏蔽信号,还能在黑暗中泛着极淡的光,像指引方向的星。李夏霖的工装裤被通道壁的染料蹭到,留下道深褐的痕,与她右臂的烫伤疤痕形成奇异的呼应——一道是守护记忆的勋章,一道是寻找记忆的路标。
“你看配方的最后一行。”陈天砚突然停下脚步,接口的微光照在配方上,一行极小的字迹显了出来:“染坊的地窖里,有我们藏的‘星图染料’,用它涂在手上,能看到染缸壁的线索。”这行字是用“星图油墨”写的,之前被桔梗花瓣盖住,现在花瓣脱落,终于露出了全貌。
通道尽头传来染坊特有的皂角香气,暗门推开时,老染坊的石制染缸映入眼帘——缸壁上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被岁月磨淡的星图。清除小队的声音己经被远远甩在身后,“天眼”的溶解剂喷洒声也渐渐消失,只有染缸里的积水反射着微光,像在等待他们唤醒沉睡的线索。
李夏霖从木盒里取出一点“星图油墨”,涂在自己和陈天砚的指尖,再往染缸壁上一抹——淡蓝的荧光顺着纹路蔓延,竟显出完整的猎户座第十颗星,星位处刻着“10/17”,旁边还有行小字:“染料里加了萤石粉,只有真心能让它显影——砚。”
陈天砚的指尖抚过星位的刻痕,接口的暖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新的记忆碎片涌来:2050年染坊的午后,他蹲在染缸旁,用刻刀在壁上刻星图,李夏霖站在旁边,把“星图染料”抹在他的手背上,说“这样就算忘了怎么调染料,看到手上的光,也能想起来”。当时老张送他们的桔梗花还插在染缸边,花瓣落在染料里,染成了淡蓝的颜色,像把星星融进了染料里。
“天眼”的合成音突然从染坊的通风口传来,这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混乱:“检测到……星图染料……无法识别……启动染坊……封锁程序,120秒后……”声音突然中断,像是被染料的信号彻底屏蔽了。
李夏霖把配方和木盒塞进内袋,指尖的荧光还在闪烁:“张叔说,染坊的地窖里有通往老钟表店的暗门,但我们得先找到第十个胶囊——应该在染缸的夹层里。”她指着染缸壁的星图,第十颗星的位置有个极小的凸起,“当年你刻的时候说,要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最亮的星’里。”
陈天砚伸手抠住凸起,轻轻一拧,染缸壁弹出个小暗格——里面放着个更小的木盒,盒面刻着另一半桔梗花,与之前的木盒拼在一起,刚好是完整的一朵。打开木盒,里面是半支用“星图染料”染过的钢笔尖,笔尖上拓着极小的字:“下一个线索在老钟表店的怀表齿轮里,那里藏着我们调的第一份染料——夏。”
染坊外传来隐约的警笛声,“天眼”的封锁程序似乎还在启动,但陈天砚和李夏霖握着彼此的手,指尖的荧光在黑暗中连成一线——他们不再是躲着清除小队的“冗余载体”,而是带着油墨香气、星图微光的寻忆者,那些重复的追捕与离间,早己被手中的旧物与新线索打破,而前方的老钟表店,正等着他们续写未完成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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