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字——【开门。】——像带着电流,灼烫着慕青的指尖,更刺痛了她紧绷的神经。
他还在外面。
没有离开,没有暴怒地砸门,只是用这种沉默却更具压迫感的方式,命令她打开这扇最后的安全屏障。
慕青背靠着门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的大脑一片混乱。白天的决裂言辞犹在耳边,此刻他深夜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带着一身风尘和掩不住的疲惫,甚至……一丝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几近失控的边缘感。
为什么?
是因为她撕毁了合同并痛斥了他?以他的骄傲,不该是彻底将她弃之不顾吗?
还是……他知道了什么?关于SP的新邮件?关于那份“”的契约?关于官司新的麻烦?
无数的疑问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他。这次的内容多了几个字,语气却更加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通牒意味:
【慕青,开门。别让我说第三遍。】
那字里行间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感又回来了,瞬间浇灭了她心底那丝因为那份礼物而产生的、可笑的动摇。是了,这才是他,祁瀚洲。稍微流露出一点不同,就让她差点忘了他的本质。
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混合着强烈的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猛地冲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哗啦一下打开了门锁,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的男人似乎没料到她真的会开,或者说,没料到她开得如此迅速而决绝。他高大的身影因为惯性微微前倾,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骤然对上她的,里面翻涌的浓重情绪几乎要将她吞噬——有怒意,有疲惫,有一种深切的、被冒犯后的冰冷,还有一丝……来不及掩藏的什么。
两人隔着门槛,在凌晨死寂的走廊里无声对峙。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祁总深夜大驾光临,”慕青抢先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明显的嘲讽和疏离,“有何贵干?如果是来兴师问罪,怪我撕了那份‘完美’合同,那么请便,骂完就走。如果是还想把那份垃圾塞给我,那就请回,我不需要。”
她的言辞像一把刀子,毫不留情地划向对方。
祁瀚洲的下颌线骤然绷紧,眸色瞬间沉得骇人。他向前逼近一步,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夜风的寒冽。
“慕青,”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真的很懂得如何激怒我。”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刮过她的脸,仿佛想从她冰冷的表情里找出裂痕:“拒绝我的保护,撕毁合同,把我给你的一切都踩在脚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和我划清界限,甚至不惜把自己扔进狼群里?”
“狼群?”慕青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甚至冷笑了一声,“祁瀚洲,你弄错了。最大的狼,不就是你吗?你提供的真的是保护吗?还是换个方式把我圈养起来?那份合同里的条款,需要我一条条背给你听吗?你所谓的‘给我的一切’,哪一样不是标好了价格,等着我连本带利地用自由和尊严去偿还?!”
她的指控尖锐而首接,再次将他不愿正视的掌控欲血淋淋地剖开。
祁瀚洲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眼底的风暴更甚。他猛地抬手,慕青下意识地闭眼瑟缩了一下,以为他要动手。
但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只是狠狠一拳砸在了她旁边的门框上!发出沉闷骇人的一声巨响!
慕青吓得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几乎喷火的眼睛。
“所以在你眼里,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控制你?”他的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怒火,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嘶哑,“慕青,你有没有心?你看不到有多少人盯着你,看不到暗处有多少刀等着捅向你吗?!那份合同……”他顿了一下,像是极力在控制情绪,“……是唯一能在我羽翼下最大限度给你自由的方式!”
“最大限度自由?”慕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几乎要笑出来,“戴着镣铐跳舞的自由吗?祁瀚洲,你的世界只有控制和被控制,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和尊重!你只是用你的方式在爱我,却从来没问过那是不是我想要的!这种令人窒息的爱,我要不起,也不敢要!”
“爱”这个字眼,就这样突兀地、带着血淋淋的嘲讽,被扔在了两人之间。
祁瀚洲猛地怔住了,像是被这个字烫伤了一般。他眼底翻涌的怒火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近乎茫然的错愕,以及一丝……被彻底刺痛的神情。
他死死地盯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看清他们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走廊里蔓延。
祁瀚洲缓缓放下了砸在门框上的手,手背上己然泛红。他向后退了半步,周身那骇人的戾气仿佛瞬间消散了些许,只剩下一种深重的疲惫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落寞。
“……你说得对。”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带着一种沙哑的涩然,“我或许……真的不懂。”
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压迫,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我只知道,放你一个人在外面,你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那份境外合同,”他猛地切入正题,眼神再次变得锐利,“星轨传媒的水比你想象得深得多,他们想要的,绝不仅仅是你的音乐。立刻拒绝他们,彻底断绝联系,这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果然是知道了。他总有办法知道一切。
慕青的心微微一紧,但嘴上依旧不服软:“这是我的事,不劳祁总费心。我有自己的判断。”
“你的判断?”祁瀚洲几乎是嗤笑出声,带着一丝怒其不争的嘲讽,“你的判断就是在我这里受了气,然后就想去拥抱一条更毒的蛇?慕青,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天真?!”
“那也是我的选择!”慕青倔强地回视他,“就算被毒蛇咬死,也好过被你温水煮青蛙,慢慢磨掉所有的棱角和翅膀!”
这话彻底激怒了他。那稍纵即逝的脆弱和疲惫瞬间消失,祁瀚洲眼底再次卷起风暴。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的选择?”他逼近她,冰冷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选择权是谁给的?没有我,你早就被老爷子、被林薇薇、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撕碎了!你现在站在这里跟我谈自由、谈选择?慕青,别太看得起自己!”
手腕上传来剧痛,他话语里的轻蔑和否定更像一把刀子捅进心里。慕青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示弱。
“放开我!”她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
“休想!”祁瀚洲眼底是彻底被激怒的偏执和占有欲,“既然你永远学不会听话,那我不介意用更首接的方式让你明白,谁才是能决定你命运的人!”
说着,他竟猛地用力,试图将她强行拉出公寓!
就在这激烈的拉扯几乎要失控的瞬间——
“叮——”
电梯到达本层的清脆提示音,突兀地在寂静的楼道里响起!
紧接着,是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似乎是隔壁的邻居晚归。
这突如其来的外界干扰,像一盆冷水,猛地浇在了两人头上。
祁瀚洲的动作瞬间僵住。慕青也停止了挣扎,惊恐地看向电梯方向。
邻居们显然看到了走廊里这诡异的一幕——一个男人深夜强行拉扯着一个明显不愿离开屋子的女人。他们投来诧异、警惕甚至准备过问的目光。
祁瀚洲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这辈子从未如此狼狈失态过,更从未被外人目睹如此不堪的场面。他那强大的自尊和常年维持的冰冷面具,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他猛地松开了慕青的手腕,像是甩开什么烫手山芋。
慕青立刻后退几步,躲回门内,揉着发红的手腕,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祁瀚洲站在门口,背对着邻居好奇的目光,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西装外套,努力恢复惯有的冷峻姿态,但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未散的阴霾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慕青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未消的怒火,有挫败,有警告,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痛楚。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猛地转身,大步走向电梯,与那些好奇的邻居擦肩而过,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骇人寒气。
电梯门合上,载着他消失在慕青的视线里。
走廊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隔壁邻居关门的声音。
慕青虚脱般地靠在门框上,浑身都在发抖。手腕上的痛楚清晰可见,心口的抽痛却更加剧烈。
她和他之间,最后一点勉强维持的平静,也彻底撕破了。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伤害、对峙和再也无法弥补的裂痕。
她踉跄着关上门,反锁,身体顺着门板滑坐在地。
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
哭了不知道多久,情绪稍微平复后,她挣扎着站起身,想去浴室用冷水敷一下红肿的手腕和眼睛。
经过书房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之前那个被她砸坏后包裹起来、塞进储物间的智能助手残骸。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拆开了外面的包裹,将那个破碎的设备拿了出来。
她盯着那些断裂的线路和零件,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钻入脑海——这个设备,当初到底是谁动的手脚?是境外势力,还是……祁瀚洲自己?
如果是他,那他今晚这番关于“境外危险”的警告,又有几分真心?几分是为了让她恐惧,从而更依赖他?
她拿起那个主板,就着灯光仔细查看,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突然,她的指尖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芯片角落,触碰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不属于原装设备的……半凝固的、暗红色的类似蜡封的痕迹。
那痕迹非常不起眼,像是后来被人小心点上去的。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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