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子的教学日复一日，如同在给一台奔腾的小野马套上沉重的辔头。之乎者也、圣人训诫、繁文缛节…这些对果果来说，比地窖里的黑暗更让人窒息。她感觉自己聪明的、充满奇思妙想的小脑袋瓜快要被这些陈旧的条条框框塞满并生锈了。
她试图理解，但无法认同。为什么天一定是“玄”的？为什么不能研究一下它为什么是蓝的？为什么投壶只讲“心静”而不讲抛物线角度？
单纯的争辩只会换来更多的斥责和罚抄。果果意识到，对于周夫子这样只相信“眼见为实”和“圣人之言”的老古板，说再多道理也是徒劳。
必须让他“看见”！
一个“科学反击”计划在小脑袋里悄然酝酿。她需要一些“道具”。
第一回合：光明之火
周夫子正讲到“燧人氏钻木取火，乃圣人感悟天道，恩泽众生…”
果果突然举起小手：“夫子，取火不一定非要钻木哦！”
周夫子不悦：“莫非还有他法？岂不闻…”
话未说完，只见果果从袖子里（她的小襦裙被改良过，有口袋了）掏出一面晶莹剔透的凸透镜（她磨了块水晶边角料好久才成），走到窗边，将阳光聚焦在桌上的一张废纸上。
一个小小的光点越来越亮，冒起一缕青烟，随即“噗”地一声，点燃了！
“你看！”果果举着燃烧的纸，“这叫聚焦，利用光的…嗯…折射还是反射来着？反正就是把很多太阳光的力量聚在一个小点上，温度就变得很高很高，就能点火了！不用钻木头那么麻烦！”
周夫子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又看看果果手中那块“琉璃”，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钻木取火是圣人功绩，这…这算什么？
第二回合：沸腾的“火山”
周夫子讲到“五行相克，水能灭火…”
果果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陶罐，里面是半罐白色的粉末（小苏打）。她当着夫子的面，倒入一些透明的液体（醋）。
顿时，陶罐里如同沸腾一般，冒出大量泡沫，咕嘟咕嘟地涌出罐口，流到桌上！
“夫子你看！水和别的东西混在一起，有时候不光不能灭火，自己还会‘生气’冒泡呢！”果果指着化学反应产生的二氧化碳气泡，“这不是火，但也不是平常的水了！”
周夫子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生怕是什么妖术腐蚀桌面，却发现流出的液体并无异味，只是弄湿了桌面。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还在冒泡的罐子，五行相克…似乎没那么绝对？
第三回合：飞舞的发丝
最让周夫子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是某个干燥的午后。
他又在批评果果“心思不静，浮躁跳跃”。
果果眨了眨眼，突然对旁边伺候笔墨的小桃说：“小桃姐姐，你来一下。”
她让小桃站在一块干燥的羊毛地毯上（她特意要求的），然后拿起一把普通的牛角梳，快速地梳着小桃的长发。
梳了十几下后，果果把梳子靠近小桃的头发。
奇迹发生了！
几缕发丝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竟然凭空竖立起来，主动贴向了梳子！
“夫子你看！”果果认真地说，“这叫摩擦起电！梳子和头发摩擦，产生了看不见的‘电’，它们互相吸引！这跟鬼神没关系，也不是妖法，就是一种…一种力的作用！”
小桃自己也觉得新奇又好玩，忍不住轻轻晃了晃脑袋，那几缕发丝也跟着飘动。
周夫子彻底石化在了当场。
他博览群书，自认通晓古今，却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又…又似乎蕴含着某种“理”的现象！这完全超出了圣人经典的范畴！
一次又一次，果果没有恶意捣乱，只是在夫子否定她的“奇技淫巧”或“荒谬言论”后，用这种最首观、最无法辩驳的方式，展示其背后的“道理”。
周夫子从最初的暴怒呵斥（“妖术！快停下！”），到后来的震惊失语，再到后来的沉默观察，他的内心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
他坚守了一生的信仰和知识体系，在这些看似简单却不可思议的小实验面前，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开始在深夜，对着摇曳的烛火，反复回想果果的那些操作和解释。虽然那些名词古怪，但那种通过观察、实验来验证和推演的方法，却隐隐指向一种…截然不同的认知世界的途径。
他给皇帝的秘密奏报，语气也开始发生变化。从最初的“此女言行荒诞，恐有妖异”，慢慢变成了“其所行之事虽匪夷所思，然似有内在之理，臣…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看着周夫子越来越困惑又越来越好奇的奏报，对果果的兴趣达到了顶峰。他甚至暗中批复：“爱卿不必急于匡正，可暂观其行，细究其理，一一记录呈报。”
皇帝想知道，这个小女孩带来的，究竟是混乱的灾祸，还是一种…超越时代的、足以改变一切的“天机”？
而果果，看着周夫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反而有时会对着一个实验现象发呆良久，甚至偶尔会憋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一句“…此现象，可、可重复乎？”（这个现象，能重复出现吗？）
她知道，她的“反击”起效果了。
她或许无法让老夫子立刻理解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但她成功地在他坚如磐石的世界观上，敲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而光，正在从那缝隙中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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