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下葬后的第三个晚上，靠山村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入夜后，风突然变大了，吹得窗户“哐当哐当”响，像是有人在外面使劲摇晃。村里的狗开始狂吠，一开始是村西头的几条狗，后来全村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汪汪”的叫声此起彼伏，尖锐又急促，带着明显的恐惧。
村里人被狗叫声吵醒，纷纷披衣起床，扒着窗户往外看。夜色浓稠，月光被乌云遮住，只能隐约看到村里的土路空荡荡的，只有狗在原地打转，对着村东头李老太坟地方向狂吠，尾巴夹得紧紧的，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咋了？狗叫得这么邪乎？”有人在屋里嘀咕，声音里带着不安。“是不是有贼？”“不像啊，狗叫得太吓人了，像是看到了啥不干净的东西。”
村东头的李建国也被吵醒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披上衣服就想往外跑，被媳妇拉住了：“黑灯瞎火的，你去哪？”“娘的坟在那边，我去看看。”李建国声音发颤，“狗都往那边叫，我不放心。”
“别去！”媳妇拉住他，“夜里去坟地不吉利，有啥事明天再说。”李建国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敢出门，可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怎么也睡不着。
老杜头也被狗叫声吵得心烦意乱。他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狗叫，心里莫名地发慌。白天王老汉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要是在李老太的棺材上动了手脚，可得赶紧补救……”他翻了个身，安慰自己：“没事，肯定是野狗路过坟地，瞎叫唤呢。”
可狗叫了整整半夜，首到天快亮时才渐渐平息。村里人这一夜几乎没睡，天一亮，就有人聚在村口议论。“我看昨晚不对劲，狗叫得太邪乎了。”“会不会是李老太的坟出事了？”
几个胆大的年轻人提议去坟地看看。“怕啥？光天化日的，能有啥？”村西头的二柱子拍着胸脯，“我去看看，要是真有啥，咱们也好报信。”
一共西个年轻人，拎着马灯（虽然天亮了，但坟地阴气重，还是带着灯放心），扛着锄头，往村东头的坟地方向走去。路上的露水很重，打湿了他们的裤脚，冷飕飕的。越靠近坟地，空气就越冷，像是有股寒气从地底下冒出来。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李老太的坟头不对劲。新填的泥土被拱得鼓了起来，坟顶裂开了一道巴掌宽的缝，黑黢黢的，像是一张张开的嘴。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从裂缝里飘出一股腥臭的味道，不是土腥味，也不是腐烂的草木味，倒像是死了好几天的猪肉，混杂着泥水的腥气，闻着就让人恶心。
“乖乖，这咋回事？”一个年轻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坟咋裂了？还这么臭？”
二柱子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蹲在裂缝边，眯着眼睛往里看：“说不定是野猪拱的？咱们这山上常有野猪下山。”
“不像啊，野猪拱坟能拱得这么整齐？”另一个年轻人摇摇头，“这裂缝太规整了，像是被啥东西从里面撬开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发怵。“要不……咱们回去吧？”有人提议，“看着邪乎得很。”
“怕啥？都到这儿了。”二柱子咬咬牙，从怀里掏出火柴，点燃了马灯，“我看看里面到底是啥。”他把马灯凑近裂缝，昏黄的灯光照进坟里，隐约能看到棺材的一角。
就在这时，二柱子突然“啊”地叫了一声，手里的马灯“哐当”掉在地上，火苗瞬间被露水浇灭了。“里、里面……有眼睛！”他声音发颤，手指着裂缝，脸色惨白，“黑乎乎的，首勾勾地盯着我！”
其他三个人被他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看了，拉起二柱子就往回跑。二柱子跑得太急，鞋都跑丢了一只，光着脚在泥地里狂奔，嘴里还不停地喊：“有眼睛！真的有眼睛！”
他们连滚带爬地跑回村里，一见到人就语无伦次地说坟地的怪事。村里人听了，个个吓得脸色发白，议论声更大了。“肯定是李老太不安生！”“坟裂了，还出臭味，这是凶兆啊！”
消息很快传到了老杜头的耳朵里。他正在铺子里刨木料，听到外面的议论声，手里的刨子“啪”地掉在地上。“坟裂了？有眼睛？”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他强装镇定地走出铺子，拉住一个村民问：“咋了？吵啥呢？”
“杜师傅，你还不知道？李老太的坟裂了！”村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二柱子他们去看，说裂缝里有眼睛盯着他们，还一股子臭味，邪乎得很！”
老杜头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吧？刚下葬几天，咋会裂呢？”
“谁说不是呢？”村民叹了口气，“我看这事不对劲，怕是跟你做的棺材有关吧？老辈人说，棺材要是有问题，死者不安，坟地就会出事。”
老杜头心里有鬼，被说中心事，更慌了，却嘴硬道：“胡说！我做的棺材结实着呢，咋会有问题？肯定是他们看花眼了。”他说完，匆匆回了铺子，关上了门。
铺子里一片漆黑，他没开灯，就那么坐在黑暗里，浑身发抖。坟裂了，有眼睛，还有臭味……这些都跟他偷换香灰有关吗？他想起老辈人说的话：“香灰能压魂，若是用假灰，死者魂不安，会从坟里爬出来讨公道。”
“不会的，不会的……”他抱着头，不停地念叨，“就是个巧合，肯定是巧合。”可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深，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中午时分，李建国带着几个兄弟去了坟地，想把裂缝填上。可他们刚靠近坟头，就被那股腥臭的味道熏得差点吐了。用锄头往裂缝里填土，土刚填进去，就被里面的东西顶了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顶着，不让填土。
“这、这咋填不上？”李建国吓得手都软了，“娘……娘这是有啥心事未了吗？”
几个兄弟也慌了，有人提议去找风水先生看看。风水先生赶来后，围着坟地转了一圈，又闻了闻那股臭味，脸色凝重地说：“这坟地阴气太重，死者怨气不散，怕是棺材里出了问题。”
“棺材能出啥问题？”李建国急了，“是杜师傅做的，他说做得好好的。”
“不好说。”风水先生摇摇头，“或许是下葬时少了啥东西，或许是棺材本身有问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怨气越积越重，会出事的。”
李建国兄弟几个急得团团转，却想不出办法。最后，风水先生让他们在坟头烧点纸钱，摆上供品，念叨念叨，让李老太安息，先试试能不能压住。
可这根本没用。当天晚上，村里的怪事更多了。
先是晚归的汉子张大壮，他从镇上喝酒回来，路过老杜头的棺材铺时，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他回头看，啥都没有，可走几步，又觉得有人跟着，脚步声“啪嗒、啪嗒”的，跟在他身后。
他心里发毛，加快了脚步，可那脚步声也跟着加快。走到棺材铺门口时，他突然看到铺子门口站着个穿白褂子的老太太，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谁啊？大半夜站这儿干啥？”张大壮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老太太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肉像是泡发了似的，松垮垮地挂着，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神采，首勾勾地盯着铺子里那口还没卖出去的棺材。她的嘴角微微咧开，像是在笑，可那笑容却让人头皮发麻。
张大壮吓得魂都没了，“妈呀”叫了一声，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回了家，到家后大病一场，好几晚都不敢关灯睡觉，一闭眼就是那老太太的脸。
消息很快传开，村里人更慌了。老杜头的棺材铺成了禁地，没人敢靠近。他自己也吓得不敢出门，铺子里的灯白天都开着，可还是觉得阴森森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盯着他。
夜里，他总能听到铺子里有脚步声，“啪嗒、啪嗒”，从东头走到西头，可他一转身，什么都没有，只有墙角的蛛网在风中晃动。他知道，李老太的冤魂，恐怕真的找上门来了。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他那偷换的一把草木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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