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把社区服务站的水泥地晒得发烫，风里裹着隔壁包子铺的麦香，混着消毒水的清冽，落在米砚石膝头的青布笔袋上。笔袋里的狼毫笔安安静静躺着，笔尖沾着点未洗尽的墨，像藏着汴梁砚台的余韵；旁边的玛瑙石“七天咒”泛着红褐微光，像揣了颗捂热的陈年琥珀，贴着心口，暖得踏实。
“米叔，快过来！教你个好东西，不用出门就能吃到热饭！”林晓雨的声音从服务站里间传来，她手里举着智能手机，屏幕亮得像块浸了光的玉牌。米砚石起身时，膝盖磕到了旁边的小马扎，他下意识护住心口的玛瑙石——这石魂认主，比他的笔墨还金贵，可不能磕着。
走进里间，空调风带着凉意吹过来，米砚石缩了缩脖子，把青布笔袋抱在怀里。林晓雨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满是花花绿绿的图片，有冒着热气的米饭，有裹着酱汁的肉，像汴梁集市上画满吃食的绢帛，看得他眼花缭乱：“这是外卖软件，你想吃啥，点一下，就有人送过来，比你在汴梁等着店小二跑堂快多了。”
“竟有这般方便的物事？”米砚石凑过去，眯着眼睛看屏幕，指尖的老茧轻轻蹭过玻璃屏，凉丝丝的，像摸在光滑的假玉上，“这上面的字太小，我眼神不好，哪个是能吃的？”他的目光突然停在“石锅拌饭”的图片上，眼睛亮了——那图片里的石锅黑黝黝的，纹路像极了他在汴梁见过的奇石锅，“这个带‘石’字的，定是好东西！用奇石做的锅，煮出来的饭也该有石魂的香。”
林晓雨笑得首摇头，指尖点了点“石锅拌饭”的图标：“这是石材质的锅，不是奇石，不过味道确实好，你点这个，再选个汤，就能送到服务站了。”她手把手教米砚石点单，选地址时，米砚石盯着“社区服务站”的字样，突然指着屏幕角落的“猜你喜欢”栏：“那是什么？灰扑扑的，倒像灵璧石的纹路。”
林晓雨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忍不住笑出声：“那是小假山摆件，不是吃的！你怎么看啥都像石头？”可没等她拦着，米砚石的指尖己经点了下去——屏幕弹出“订单提交成功”的提示，付款金额跳出来，是他昨天刚领的志愿者补贴的大半。
“这就成了？”米砚石看着订单页面，有点懵，“我还没选那带‘石’字的饭呢，怎么就订了块石头？”他想取消，手指在屏幕上乱划，却越划越乱，心口的玛瑙石突然微微发烫，像是在安抚他的慌乱。
“没事没事，”林晓雨按住他的手，“这摆件也不贵，就当给你添个新‘奇石’玩，晚上我再教你重新点外卖，今天先凑活吃我带的便当。”她刚说完，服务站的门被推开，张爷爷拄着拐杖走进来，脸色发白，嘴唇也有点干，手里攥着个空药盒。
“晓雨丫头，米师傅，你们可得帮帮我！”张爷爷的声音带着急，“我那降压药吃完了，跑了两家药店都没货，社区医院的药也暂时调不过来，这要是断了药，我这老骨头可扛不住啊！”
米砚石刚要起身，心口的玛瑙石突然烫得厉害，红褐的光晕透过白衬衫映出来，像朵小小的暖云飘在他胸前。他脑子里闪过个模糊的画面——是社区的旧仓库，在服务站后面的小巷里，仓库角落堆着个蓝色的塑料箱，上面印着“应急药品”的字样。
“张爷爷，你别急，”米砚石扶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我知道药在哪，跟我走，能找到。”他说话时，玛瑙石的光更亮了些，顺着他的手臂往张爷爷身上飘，张爷爷愣了愣，突然说：“哎？我怎么觉得身上暖和多了，头也不晕了？”
“米叔，你确定知道药在哪？那旧仓库好久没人去了，我都不知道里面有应急药。”林晓雨有点疑惑，刚想再问，就看见江紫媄提着空药箱走进来，浅蓝色防护服的拉链拉到胸口，额角沾着点汗，肩背的“安”字被汗浸得淡了些，却仍透着朱砂的艳。
“刚送完物资回来，听见里面热闹，怎么了？”江紫媄的目光落在张爷爷身上，立刻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张爷爷，您先坐，我给您测个血压，要是暂时没药，我这里有临时能应急的降压药，先吃一粒顶着。”
“江医生，不用麻烦，”米砚石拦住她，指了指服务站后面的小巷，“旧仓库里有应急药箱，我刚才……脑子里闪过画面，心口的石头也烫得很，定是石魂指引方向，不会错的。”
江紫媄看着他胸前的玛瑙石，光确实比平时亮，红褐的光晕柔和得像浸了暖阳。她点了点头：“那我们一起去看看，晓雨你留在服务站，要是外卖到了，先帮米叔收着。”她扶着张爷爷，米砚石走在前面带路，玛瑙石的光像盏小灯笼，在他胸前轻轻晃。
旧仓库的门锈迹斑斑，米砚石推开门时，灰尘在阳光里飞，像汴梁冬日里的雪粒。仓库里堆着些废弃的桌椅，角落里结着蛛网，米砚石跟着胸前的光晕走，在最里面的角落停下——果然有个蓝色的应急药箱，上面落着薄灰，锁扣有点松，轻轻一掰就开了。
药箱里整整齐齐放着各种常用药，降压药、感冒药、消炎药，分类摆得清楚。米砚石找到张爷爷要的那种，拿出来时，指尖不小心蹭到药盒，心口的玛瑙石突然不烫了，光晕也淡了些，像完成了任务的孩童，安静下来。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张爷爷接过药，激动得眼眶都红了，“米师傅的石头是真神，江医生也是好心人，不然我这老骨头今天可就危险了。”他拿着药，颤巍巍地给米砚石和江紫媄鞠了个躬，被江紫媄赶紧扶住。
“张爷爷您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江紫媄帮他把药盒打开，取出一粒药，又递过一瓶水，“您先吃一粒，半小时后再测个血压，要是还有不舒服，随时来服务站找我。”
往回走的路上，阳光没那么烈了，风里的麦香更浓了些。米砚石摸了摸心口的玛瑙石，温温的，不像刚才那么烫，却仍透着点暖意。“江医生，你说这石魂，是不是真的懂人心？”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知道谁需要帮忙，知道该往哪走，比我学的那些现代物事，都靠谱多了。”
江紫媄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里有对石头的痴，有对人的暖，像他胸前的玛瑙石，纯粹又温柔。“不是石魂懂人心，是你懂人心。”她轻声说，“你心里装着别人，想着要帮他们，石魂才会跟着暖，跟着亮。要是你心里没有善念，就算有再好的石头，也不会有灵力。”
米砚石愣了愣，低头摸了摸玛瑙石，突然笑了：“你说得对，就像我刚才点错了外卖，订了块石头，要是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奇石，忘了张爷爷的急，这石魂也不会指引我找药。”
回到服务站，林晓雨举着个小小的包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米叔，你的‘外卖’到啦！快拆开看看你的新‘奇石’！”米砚石接过包裹，拆开后，里面是座浅灰色的小假山摆件，纹路确实像灵璧石，被打磨得光滑，透着点石的温润。
“这石头虽不是奇石，却也好看。”米砚石把摆件放在桌上，又摸了摸心口的玛瑙石，“以后就跟我的玛瑙石作伴，放在服务站，也算个念想。”他说着，抬头看向江紫媄，她正看着摆件笑，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像镀了层金，让他想起汴梁春日里，落在奇石上的阳光，却比那阳光更暖，更让人心安。
林晓雨递过自己的便当：“米叔，先吃我的便当，晚上我再教你点外卖，这次一定让你吃到带‘石’字的饭，不是石头摆件！”江紫媄也从药箱里拿出个苹果，递给米砚石：“先垫垫肚子，别饿坏了。”
米砚石接过苹果，又看了看桌上的小假山，心口的玛瑙石温温的，身边的人笑着闹着，风里的麦香混着药香，突然觉得，这现代的疫区虽没有汴梁的奇石满市，却有比奇石更珍贵的东西——有晓雨的热心，有江医生的温柔，有张爷爷的感激，还有这颗会跟着善念发烫的石魂。他咬了口苹果，甜丝丝的，比汴梁的蜜饯还让人觉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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