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像块晒旧的绢布，轻轻盖在老旧小区的红砖楼上。米砚石推着餐车走在楼道里，车轮碾过台阶缝隙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汴梁老宅里老鼠跑过梁木的动静。他刚给5楼的独居老人送完蔬菜包，怀里的玛瑙石“七天咒”贴着肋骨，泛着细弱的暖意——这暖意比早上遇到江紫媄时淡了些，却比摸过的任何一块假石都要真切。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突然从3楼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铜铃，带着喘不上气的慌乱，紧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像有重物砸在地上。米砚石的脚步猛地顿住，怀里的玛瑙石骤然泛出冷意，贴着皮肤像揣了块碎冰，连呼吸都似沾了凉意。
“张奶奶！您怎么了？”隔壁的王阿姨打开门，惊呼声刺破了楼道的安静。米砚石快步冲下楼，只见3楼的防盗门半开着，一位白发老人躺在玄关的水泥地上，双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脸色惨白得像宣纸，嘴唇泛着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
“快打120！张奶奶有心脏病！”王阿姨手忙脚乱地掏手机，指尖抖得连屏幕都按不准。米砚石蹲下身，想扶老人却又不敢动——他想起汴梁时见过的急症患者，乱动反而会加重病情。怀里的玛瑙石冷得更甚，仿佛在呼应老人的危急，石身贴着肋骨，竟让他生出几分心慌，比当年面对盗石贼的刀光还要紧张。
“让一让，我是医生。”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楼道口传来，像清泉浇灭了慌乱的火苗。米砚石抬头望去，只见江紫媄拎着急救箱快步走来，蓝色防护服的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护目镜后的眼睛依旧亮得像黑曜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蹲下身的动作利落得像出鞘的剑，手指搭上老人的手腕，指尖的医用橡胶手套轻轻按压，动作轻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瓶。
“心率过快，血压下降，是急性心衰。”江紫媄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稳得像汴梁书房里压纸的镇石，“王阿姨，帮我拿酒精棉片，在急救箱最上层。”她从箱里取出听诊器，贴在老人胸口，耳朵微微侧着，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老人的心跳声。
米砚石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忘了呼吸。江紫媄的护目镜上蒙了层薄雾，她却没顾上擦，只偶尔抬手用手腕蹭一下，视线始终没离开老人的脸。她的手指很稳，捏着注射器抽取药液时，连最细微的抖动都没有，像汴梁城里最厉害的绣娘执针绣花，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恰到好处。
“米先生，帮我扶一下老人的肩膀，稍微垫高一点。”江紫媄突然开口，目光扫过他时带着几分信任。米砚石连忙照做，指尖碰到老人的肩膀，单薄得像片枯叶，怀里的玛瑙石却突然泛出暖意，冷意渐渐消散，仿佛在认可他的帮忙。他看着江紫媄将针头扎进老人的静脉，动作快而准，没有丝毫犹豫，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敬佩——这比汴梁医官用银针救人更首接，却同样带着“救命”的郑重。
急救箱里的除颤仪发出“滴滴”的声响，江紫媄按下按钮时，米砚石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却听到老人的咳嗽声弱了些，胸口的起伏也渐渐明显。她又拿出呼吸面罩扣在老人脸上，手指轻轻按着面罩边缘，确保贴合，嘴里还轻声安慰：“张奶奶，别怕，马上就好。”那语气温柔得像春风拂过柳枝，和刚才的冷静判若两人，却让人心安。
米砚石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双手刚握过冰冷的仪器，刚扎过针头，此刻却温柔地扶着老人的脸颊，指尖的动作里满是细心。他想起汴梁时，母亲生病，医官也是这样温柔地照料，只是那时没有这些“发光的匣子”（除颤仪），只有熬得浓稠的汤药和细细的银针。可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救人”的心意，似乎都是一样的滚烫。
怀里的玛瑙石越来越暖，贴着肋骨像揣了块暖玉，甚至透过防护服，在他胸口映出淡淡的青光。米砚石突然明白，这石头的暖意，或许不是因为奇石，而是因为“救人”这件事——就像江紫媄此刻做的，用自己的本事护着别人，这比任何奇石都要珍贵。
“心率慢慢降下来了，血压也稳定了。”江紫媄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护目镜上的雾，露出的眼角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明亮。救护车的鸣笛声从楼下传来，越来越近，像在呼应这场紧急的救援。她站起身时，米砚石才发现她的防护服后背己经湿透了，汗渍印在蓝色的布料上，像幅淡淡的水墨画，却比任何画作都要动人。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来时，江紫媄一边帮忙把老人移到担架上，一边叮嘱：“老人有高血压病史，刚才用了硝酸甘油，到医院后先查心肌酶。”她的声音依旧沉稳，眼神却追着担架，首到医护人员走进电梯，才轻轻舒了口气，靠在墙上缓了缓。
“江医生，谢谢您啊！要是您没来，张奶奶可就危险了。”王阿姨握着手机，眼眶红红的。“我刚好在附近送药，听到动静就过来了。”江紫媄笑了笑，护目镜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您记得帮张奶奶锁好门，等她家人来了再把钥匙交给他们。”
米砚石站在一旁，怀里的玛瑙石还暖着，比刚才更柔。他看着江紫媄收拾急救箱，动作依旧利落，却能看出她很累——手指捏着药瓶时，指节微微泛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撑住。他突然想起早上追救护车时，她也是这样，刚从急救车上下来，就立刻投入到救人中，没有一丝怨言。
“江医生，”米砚石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不累吗？”
江紫媄抬头看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累啊，怎么不累？但还有人等着救命，就不能歇。”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青光上，眼底闪过一丝好奇，却没追问，只是说，“你是社区志愿者吧？以后遇到这种急症，别随便搬动患者，先打120，等专业的人来处理更安全。”
“我记住了。”米砚石点点头，心里突然生出个念头——他之前执着于找奇石，可像江紫媄这样，用自己的本事救人，或许也是一种“护”。护石是执念，护人，或许才是这颗玛瑙石真正想让他做的事。
江紫媄收拾好急救箱，和他们道别后，快步往楼下走，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口。米砚石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怀里的玛瑙石持续泛着暖意，像在回应他的想法。王阿姨在一旁念叨着“江医生真是好人”，他却没怎么听，满脑子都是江紫媄急救时的样子——她的手很稳，她的眼神很亮，她救人时的样子，比任何一块奇石都要让他心动。
午后的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米砚石的防护服上，泛着淡淡的金光。他推着餐车继续送物资，脚步却比之前更稳了些。怀里的玛瑙石暖着，心里的某个角落也暖着——他想，或许这现代的乱世里，除了奇石，还有些更重要的东西，正等着他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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