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社区门口的蓝色防护服染成淡金，像披了层薄晒的麦芒。米砚石站在镜子前，看着镜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指尖反复着领口的拉链——这“护身甲”比汴梁的绢甲轻便，却密不透风，护目镜蒙着层白雾，像戴了副磨花的琉璃镜，让他看不清自己的脸。怀里的玛瑙石“七天咒”贴着肋骨，泛着细弱的暖意，像在安抚他对陌生事物的局促。
“护目镜要这样调，不然会漏风。”林晓雨踮脚帮他掰正镜架，指尖碰到他防护服的袖口，“口罩要压一下鼻梁条，这样才贴合。等下推餐车要慢些，封控楼的老人行动不便，敲门要轻。”米砚石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墙角的餐车上——不锈钢的车身亮得能映出人影，比汴梁的食盒规整，却少了几分木盒的温意。他伸手推了推，车轮滚过地面时悄无声息，像汴梁雪夜的蹑足行人。
“走吧，先去给3号楼的张奶奶送早餐，她爱吃甜粥。”晓雨拎起装着餐盒的塑料袋，率先往小区里走。米砚石跟在后面，护目镜里的白雾渐渐散了，能看清路边的梧桐树——枝桠光秃秃的，却比汴梁的槐树更显挺拔，树干上贴着的“防疫须知”，他认得大半，只是“扫码登记”西个字仍让他想起晓雨说的“画符通关”。怀里的玛瑙石偶尔暖一下，像在回应他目光扫过的碎石子（路边花坛里的鹅卵石，他忍不住蹲身摸了摸，冷硬无魂，石身瞬间冷了半分）。
推到小区门口时，一阵尖锐的声响突然划破晨雾——“呜——呜——”，像被拉长的铜铃，比汴梁城的救火锣更急。米砚石的脚步猛地顿住，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白色的车子疾驰而来，车身上印着红色的十字，车轮卷起的风里裹着紧张的气息。那车子跑得极快，比汴梁最快的驿马还要迅疾，车头上的灯闪着红蓝光，像极了他曾在汴梁见过的“警示灯笼”。
“是救护车！有人需要急救！”晓雨拉住他的胳膊，想把他往路边带，“快让开，别挡路。”
“驿马？”米砚石却没动，眼睛亮得惊人。他想起汴梁的驿马，披红挂彩，驮着紧急文书或贵重物件，跑起来也是这般风风火火。这白色车子既有“警示灯笼”，又跑得急，定是“现代驿马”无疑！那它会不会……载着他要找的奇石？毕竟奇石贵重，需这般急运。
怀里的玛瑙石突然烫了起来，贴着皮肤像揣了块暖玉，仿佛在催促他。米砚石猛地推开餐车，不顾晓雨的惊呼，拔腿就往救护车跑去。防护服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响，护目镜再次蒙上白雾，他却不管不顾，一边跑一边喊：“驿马留步！且慢！”
路人纷纷侧目，有人掏出手机拍照，晓雨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米大叔！别跑！那不是驿马！是救护车！”
救护车正缓缓停在小区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个穿同款蓝色防护服的女人。她动作利落，手里拎着银色的急救箱，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冷静又专注，扫过周围时，恰好撞见冲过来的米砚石。
“小心！”女人伸手扶住差点撞过来的米砚石，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医用橡胶的微凉，却稳得像汴梁书房里压纸的镇石，“你没事吧？”
米砚石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突然忘了说话。这双眼睛太亮了，比他收藏的夜明珠还通透，里面藏着的沉稳，像极了汴梁医官给病患诊治时的专注。怀里的玛瑙石骤然爆发出暖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甚至透过防护服，在他胸口映出淡淡的青光，像颗藏在怀里的小月亮。
“你……你是驿马的护卫？”米砚石定了定神，指了指救护车，“此驿马……是否载有奇石？带孔的、纹如流云的、摸起来温的那种？”
女人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看到他胸口泛着的青光，目光在他怀里顿了顿。晓雨终于追上来，扶住米砚石的胳膊，连忙解释：“江医生，对不起！他叫米砚石，特别喜欢石头，认错救护车了，以为是运东西的驿马。”
“江医生？”米砚石重复着这个称呼，看向女人的目光多了几分好奇——原来她是医者，不是驿马护卫。可她身上的气息，却让怀里的玛瑙石持续发烫，比刚才摸过的任何一块石头都要让石身欢喜。
被称作江紫媄的女人收回手，指了指救护车：“这是救护车，用来送急症病人去医院，不是运东西的。里面没有你说的奇石，只有需要急救的患者。”她的语气平和，没有丝毫不耐，目光再次扫过米砚石胸口的青光，眼底多了几分探究，“你怀里……是块石头？”
“是玛瑙石‘七天咒’和一些玛瑙牌子。”米砚石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珍视，“它会暖，会亮，刚才看到你……它更暖了。”
江紫媄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想追问，却被救护车司机的声音打断：“江医生，患者情况不稳定，得赶紧走！”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米砚石，眼神柔和了几分，“喜欢石头是好事，但下次别追救护车了，危险。”说完，她拎着急救箱快步上车，车门关上的瞬间，她又看了米砚石一眼，目光落在他胸口的青光上，若有所思。
救护车再次启动，红蓝光在晨雾里渐渐远去，米砚石还站在原地，怀里的玛瑙石仍暖着，比刚才更柔，像裹了层春日的阳光。晓雨拍着他的后背，让他顺气：“米大叔，你吓死我了！江医生是抗疫援汉的军医，特别厉害，刚才要是撞到她就糟了。”
“江紫媄……”米砚石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护目镜里的白雾彻底散了，他仿佛还能看到那双像黑曜石般的眼睛，“她是医者，救人性命的医者。”怀里的玛瑙石轻轻颤了一下，青光淡了些，却依旧温软，像在回应他的话。
他低头看了看餐车，又望向救护车消失的方向，心里突然生出个念头——或许他找的不只是奇石，这乱世里救人性命的人，或许比奇石更让这颗玛瑙石欢喜。晓雨拉他去送早餐时，他走得比刚才慢了些，护目镜里的世界清晰了许多，连路边冷硬的鹅卵石，似乎都多了几分可看的意味。
晨光越发明媚，把餐车的影子拉得很长。米砚石推着手推车，怀里揣着温软的玛瑙石，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江紫媄那双冷静的眼睛，还有她刚才那句“危险”——这现代的乱世里，好像除了奇石，还有些别的东西，正悄悄勾住他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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