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绿萝垂着藤，藤尖沾着的露水顺着叶脉滑下来，滴在搪瓷盆沿，叮一声轻响，像把疫区寂静的夜敲出个小缺口。米砚石坐在床沿，指尖捏着块白天从社区草坪捡的鹅卵石——石面磨得光滑，沾着点未干的露水，凉得像汴梁清晨的石板路。怀里的玛瑙石“七天咒”却暖着，红褐石身泛着淡青的微光，把粗布衣裳映出片细碎的亮，像他穿越前，艮岳石径上落的星子。
夜深了，志愿者宿舍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混着窗外偶尔驶过的救护车鸣笛，像把古今的声响揉在了一起。他把鹅卵石放在玛瑙石旁边，两石相触的瞬间，玛瑙石突然颤了下，光色浓了些——像有谁在石魂里轻轻推了他一把，倦意漫上来时，他歪在枕头上，竟就这么跌进了汴梁的梦。
梦里没有刀光。只有艮岳的桂树开得正好，金桂的香裹着石屑的味，飘得满院都是。他坐在太湖石旁的竹椅上，竹椅的扶手被岁月磨得发亮，沾着点他前几日刚擦的核桃油，和英德石上的包浆一样温润。手里捏着支狼毫，笔尖蘸着用石粉调的墨，正往一块英德皱云石上题字。“元章，你这字写得比石头还硬！”苏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抱着块刚从洞庭湖边寻来的月魄石，石面透光，像裹了团月光。米砚石回头，见黄庭坚正蹲在旁边，用手指摸英德石上的云纹：“这石的皱里，能藏住江南的雨气。”
他笑，想站起来迎他们，脚却像粘在了青石板上。低头看，脚下的石缝里长出了青苔，湿滑得像疫区雨天的楼道。“你们看，”他指着英德石上刚题的“善”字，墨还没干，石纹竟跟着字的笔画微微发亮，“此石有灵，能辨善恶。”苏轼把月魄石放在他面前，石光映在他脸上，暖得像江紫媄递来的温水：“你护这些石，是护它们的魂，也是护人间的善。”黄庭坚接话：“往后若散了，记得寻——太湖的月在洞庭，英德的云在茶园，昆石的冰在寒窖。”
“散了？”米砚石伸手去抓英德石，指尖却穿过石影。桂树的叶子突然落下来，金红的，像疫区里患者送的剪纸。他抬头，看见艮岳的门被风吹开，门外不是汴梁的街，是现代疫区的社区——江紫媄穿着防护服，正弯腰扶着一位老奶奶，防护服上的“安”字，是他亲手写的。
“米叔！”
他猛地睁眼，额上的汗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圈湿痕。宿舍的灯亮着半盏，江紫媄手里拎着个纸包，站在床前，白大褂上沾着点桂花的香——是社区里张奶奶刚蒸的桂花糕，特意让她捎来的。“又梦到汴梁了？”她把纸包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时，甜香漫出来，混着玛瑙石的温，把梦的余味冲淡了些。
米砚石坐起来，怀里的玛瑙石还泛着淡青的光，和梦里英德石上的亮一样。“紫媄，”他声音发哑，伸手把玛瑙石递过去，“我梦到子瞻和鲁首了……他们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石魂穿越携石闯疫区 太湖月魄石在洞庭湖边，英德皱云石在茶园，昆石冰纹石在寒窖。”他的指尖划过石上的“七天咒”，纹路里似有细语，“还说，护石就是护人间的善——像我们现在护着这些居民一样。”
江紫媄接过玛瑙石，指尖贴在石面上，石光忽然柔了，淡青里掺了点暖，像她体温的颜色。“洞庭湖边现在也有疫区志愿者，”她把石递回给他，拿起纸包里的桂花糕，递了块到他嘴边，桂花糕的热气裹着甜香扑在他脸上，她指尖还沾着点糕粉，像刚捏过汴梁市集上的糖人，“张奶奶说，这糕里放了点蜂蜜，能安神。你看，不管是汴梁的石，还是现在的糕，都是人间的暖。”
米砚石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嘴里散开，混着石的温，竟让他想起了汴梁桂树下的茶。他伸手，从枕头下摸出那支磨秃了的毛笔——是林晓雨帮他找的旧笔，笔杆上还刻着个“米”字。“我想把梦里的石画下来。”他说，江紫媄立刻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医院处方单的背面，她白天特意留的。
他蘸了点墨，笔尖落在纸上时，玛瑙石突然亮了些，光映在纸上，像给笔锋加了层亮。先画太湖月魄石，圆润透光，石面像裹了月光；再画英德皱云石，纹路像江南的云，缠缠绕绕；最后画昆石冰纹石，白里泛着冰蓝，像疫区冬天的窗棂。江紫媄凑在旁边看，手指轻轻点在太湖石的轮廓上：“洞庭湖边的志愿者说，最近那边在清淤，说不定能找到类似的石。”
米砚石的笔顿了下，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圈。他忽然想起白天巡逻时，社区门口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总盯着他怀里的石头看——后来林晓雨说，那是刘煌田的眼线，前几天还在超市里问过“会发光的石头”。“紫媄，”他抬头，眼神沉了些，“刘煌田的人在盯着石……我们寻石，得更小心。”
江紫媄点头，伸手把他面前的纸往旁边挪了挪，避开灯照不到的阴影：“放心，我和晓雨帮你查。你看这画，等找到了真石，我们把它贴在志愿者手册上——就像汴梁时，你把石谱带在身边一样。”
窗外的天渐渐泛白，绿萝上的露水落在窗台上，滴答，滴答，像汴梁的雨，又像疫区清晨的脚步声。米砚石把画好的奇石图折起来，夹在志愿者手册里，再把玛瑙石贴在胸口——石身的温透过粗布，暖了心口。江紫媄拿起纸包，把剩下的桂花糕塞进他手里：“明天要去给隔离楼送物资，多吃点，有力气护石，也有力气护人。”
他捏着桂花糕，看着江紫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床脚，像一片轻的云。怀里的玛瑙石轻轻颤了下，光色柔得像梦里艮岳的桂香。米砚石低头，咬了口桂花糕——甜里带着点暖，像汴梁的石，像现在的人，像这条穿越千年的路，路上有汴梁的石影，有疫区的灯，还有身边递来的桂花糕——每一样，都是让他舍不得回头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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