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坤宁宫西侧的夹道里便刮起一阵穿堂风，卷着几片枯叶打在沈婕妤的素色宫裙上。她攥着袖中那半枚刻着“影”字的玉佩，指尖早己被冷汗浸得发滑。
方才在御花园假山下，那黑衣人掷来的短箭擦着鬓角钉入梅树，箭羽上绑着的字条墨迹未干：“三更寒潭，换你兄长性命。”
寒潭在冷宫西北角，常年无人问津，潭水黑沉沉的像口无底井。沈婕妤一步步挪到潭边，月光透过枯枝碎成星子，映得水面上漂浮的残荷影子像一只只扭曲的手。
“沈婕妤倒是守信。”
阴影里走出个穿夜行衣的人，身形佝偻，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沈婕妤按住腰间暗藏的金簪，喉头发紧：“我兄长在哪？”
黑衣人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掷过来。她慌忙接住打开，里面却不是预想中的信物，而是一缕乌黑的发丝，发丝下还压着块眼熟的玉佩——那是她兄长从军前，她亲手系在他腰间的护身符。
“你！”沈婕妤气血翻涌，指尖掐进掌心，“你们究竟想怎样？”
“很简单。”黑衣人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的瞬间，沈婕妤倒抽一口冷气——那张脸上纵横交错着狰狞的疤痕，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把你从景仁宫偏殿偷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原来他们要的不是她兄长的命，是太后与三皇子的密谈。沈婕妤后背沁出寒意，忽然想起昨日去给太后请安时，瞥见偏殿窗纸上有个极小的破洞。当时只当是年久失修，如今想来，竟是有人早就在暗中窥伺。
潭水突然“哗啦”一声翻涌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底冒了上来。黑衣人脸色骤变，猛地转身看向水面。沈婕妤趁机将锦盒塞进袖中，正欲后退，却见那黑衣人忽然从腰间抽出短刀，寒光首刺她面门——
“既然不肯说，就下去陪你兄长吧！”
千钧一发之际，沈婕妤本能地侧身躲闪，短刀擦着她的肩胛划过去，带起一串血珠。她踉跄着后退，后腰重重撞在潭边的青石上，疼得眼前发黑。
而此时，水面上漂浮的残荷突然剧烈晃动，一只戴着银甲的手猛地破水而出，紧接着，是半张浸在水里的脸，那双眼睛在月光下锐利如鹰，正死死盯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惊呼一声：“是禁军！”
沈婕妤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从水里钻出的人影如猎豹般扑向黑衣人，刀光剑影瞬间在寒潭边交织。她捂着流血的肩胛，看着那银甲上熟悉的虎头纹饰，脑中“嗡”的一声——那是御前侍卫统领萧彻的亲兵甲胄。
他怎么会在这里？
混乱中，她忽然瞥见黑衣人袖口闪过一抹刺目的红，那颜色像极了前几日在御膳房失火现场发现的绸缎碎片。而更让她心惊的是，萧彻与黑衣人缠斗时，腰间玉佩晃出的半角，竟与她袖中这枚“影”字玉佩，隐隐能拼合成一个完整的“景”字。
潭水再次翻涌，这次却不是因为挣扎，而是从水底浮起了一个东西。沈婕妤眯起眼，看清那是具穿着囚服的尸体时，双腿一软几乎瘫倒——那囚服的样式，正是天牢重犯才会穿的。
而尸体的脖颈处，赫然系着半截断裂的红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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