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仪指尖的寒意，比窗缝里渗进来的夜风更甚。
那枚从素心枕下摸出的白玉嵌珠簪，此刻正静静躺在她的锦盒底层，被一叠绣废的帕子掩着。珠玉的冷光透过丝线的缝隙钻出来，像极了素心临终前望着她的眼神——明明灭灭，有话难言。
“小主，该安歇了。”贴身侍女晚翠端来安神汤，见她对着烛火发怔，声音放得更轻，“白日里丽嫔宫里的人又来打探，被奴婢寻了个由头挡回去了。只是……”
沈婉仪抬眸，烛火在她瞳孔里跳了一下：“只是什么？”
“只是御花园的锦鲤池边，今日发现了一具无名宫女的尸身，听说是被人勒死的，面目都被水泡得认不清了。”晚翠的声音发颤，“奴婢听小厨房的张妈说，那宫女穿的青布裙，倒像是……像是前几日给素心姐姐送过药的那个。”
烛芯“噼啪”爆了一声，火星溅在描金的烛台上，瞬间熄灭。
沈婉仪缓缓闭上眼。素心死时，口边有残留的杏仁味，太医诊断是急症暴毙，可她枕边那枚本该在丽嫔头上的簪子，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首指着后宫最不能碰的暗涌。她原想不动声色，先查清簪子的来历，可这才过了三日，送药的宫女便横尸池底。
这不是警告，是催命。
“那簪子，”沈婉仪的声音低得像叹息，“你设法送到养心殿附近的那棵老柏树下，就放在第三块松动的青砖下。”
晚翠一惊：“小主！那可是……”
“嘘。”沈婉仪按住她的手，掌心的冰凉让晚翠打了个寒噤，“如今能保我们性命的，只有那个人了。”
她想起半月前在御花园假山后，无意间听到丽嫔和一个太监的对话。那太监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她熟悉的、属于前朝某位大人的阴柔。而他们谈论的，正是关于“坤宁宫密档”的事——那档记载着先皇后死因的卷宗，据说早己被先帝焚毁，却不知为何，竟成了丽嫔步步紧逼的筹码。
素心伺候过先皇后，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而那枚簪子，便是素心留给她的最后一道线索。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宫人的呵斥：“奉皇上口谕，丽嫔娘娘有旨，即刻搜查碎玉轩，捉拿与宫女命案相关的嫌犯！”
沈婉仪猛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晚翠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小主！这可怎么办？”
沈婉仪望着跳动的烛火，烛影在墙上拉得扭曲，像无数只窥伺的眼睛。她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声音竟奇异地平静下来：“开门吧。”
门被推开的瞬间，带着浓烈脂粉气的风灌了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几乎要熄灭。丽嫔一身绯红宫装，站在廊下，身后跟着数名持械的侍卫，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首首剜向沈婉仪。
“沈妹妹，”丽嫔的声音甜腻，却裹着刺骨的寒意，“妹妹宫里出了这等污秽事，本宫身为六宫表率，不得不亲自来看看。听说素心死的那日，妹妹是最后一个见她的人？”
沈婉仪迎着她的目光，不闪不避：“姐姐说笑了，素心是急症去世，有太医的诊断为证。倒是姐姐深夜带人闯入先帝妃嫔的居所，若是惊动了圣驾，怕是不妥吧？”
丽嫔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搜！仔细搜！尤其是那些藏污纳垢的角落，别放过任何可疑之物！”
侍卫们鱼贯而入，翻箱倒柜的声音刺破了深夜的宁静。晚翠死死咬着唇，浑身发抖。沈婉仪的目光落在锦盒上，那里藏着素心的性命，也藏着她的。
突然，一个侍卫捧着锦盒快步走了出来，将其呈给丽嫔：“娘娘，在梳妆盒底层发现这个！”
丽嫔接过锦盒，指尖划过盒面的缠枝纹，缓缓打开。
沈婉仪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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