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掖庭宫的角落便泛起一阵极轻的响动。云答应攥着那枚温润的羊脂玉簪，指腹反复着簪头那朵半开的兰草——那是她与宫外联络的信物，兰草未开，便是有急信需传。
假山后阴影里，她将一个卷成细条的纸条塞进簪孔，又用蜡封好，轻轻放进一块松动的石砖下。这处是她寻了三个月才定下的稳妥地界，白日里是洒扫宫女歇脚的地方，夜里反倒成了最安全的角落。
指尖刚离开石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轻响。云答应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蜷起手指，将那枚刚用过的玉簪藏进了宽大的袖口。她不敢回头，只垂着眼帘，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侧——月光恰好漏过假山的缝隙，在青石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看身形像是个宫女，可那步伐里藏着的沉稳，却绝不是寻常宫婢能有的。
“妹妹深夜在此，是在寻什么？”
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笑意，可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云答应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声音……是淑妃宫里的掌事宫女，青禾。可青禾素来只在淑妃跟前伺候，怎么会跑到掖庭宫的假山后面来？
她缓缓转过身，屈膝行礼，声音压得极低：“回青禾姐姐，臣妾夜里渴醒了，想着来这附近的井边打点水，谁知迷了路……”
话未说完，青禾忽然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云答应方才触碰过的那块石砖上。云答应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袖中的手紧紧攥着那枚玉簪，指节都泛了白——她能感觉到，青禾的目光像是带着钩子，正一点点剥开她的伪装。
“哦？迷路了？”青禾弯了弯唇角，伸手拂过鬓边的珠花，“这掖庭宫的井，可不在这里。妹妹怕不是记错了？”
她的指尖忽然停在半空，视线越过云答应的肩头，看向假山深处：“说起来，方才我好像看到一只兔子跑了过去，妹妹可有瞧见？”
云答应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她知道，青禾这话是在试探。那假山深处除了丛生的杂草，什么都没有，可青禾偏要这么说，分明是在看她的反应。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摇了摇头：“臣妾未曾瞧见，许是姐姐眼花了吧。”
青禾笑了笑，没再追问，只道：“夜深露重，妹妹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小心着了凉。”说罢，她转身便走，那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挺拔，竟比许多小主还要端庄几分。
云答应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敢大口喘气。她靠在冰冷的假山上，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首到青禾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她才慌忙蹲下身，将那块石砖重新盖好，又用脚碾了碾周围的泥土，确认看不出痕迹，这才踉跄着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可她没看见，在她转身的瞬间，青禾的身影竟又从拐角处探了出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背影，首到那抹浅粉色的宫装消失在夜色里，才缓缓收回视线，抬手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树后滑出，单膝跪地。
青禾的声音冷了下来，再无半分方才的柔和：“盯着她。看看她究竟在等谁。”
黑影应了一声，又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黑暗。
月光依旧清冷，洒在空无一人的假山旁，只有风吹过杂草的声音，像是谁在暗处低低地叹息。而那块被重新盖好的石砖下，藏着的纸条上，只写着五个字：
坤宁宫有异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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