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的风卷着碎雪，呜咽声像极了冷宫深处的怨泣。沈婕妤捏着那枚从素心枕下摸出的青铜令牌，指腹反复着上面模糊的“影”字，烛火在她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
“娘娘，夜深了。”贴身宫女晚翠的声音带着怯意，目光落在那枚泛着冷光的令牌上，指尖微微发颤。
沈婕妤没有回头，只将令牌凑到烛火边。火光舔过令牌边缘的刻痕，那些细密如蛛网的纹路忽然显出几分诡异——那不是宫中任何一股势力的标记，反倒像极了三年前，在永定河沉船案现场，她偷偷藏起的半块船板上的暗纹。
素心死了。
两个时辰前，这个在坤宁宫当差了十年的老宫女，被发现吊死在自己的偏殿里。太医院诊断是畏罪自缢，起因是搜出了她私藏的、据说是用来诅咒皇后的小木人。可沈婕妤清楚，素心是皇后的心腹，怎么会诅咒自己的主子？
更让她心惊的是，素心死前半个时辰，曾借着送夜宵的由头来过她的碎玉轩。当时素心的眼神躲闪，只匆匆塞给她一个锦囊，说“娘娘若遇危难，或可凭此物寻一线生机”，转身便踉跄着离开，裙摆上沾着的不是雪，而是暗褐色的、像干涸血迹的东西。
锦囊里，便是这枚令牌。
“晚翠，”沈婕妤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你还记得三年前，永定河上那艘沉船上，死的是谁吗？”
晚翠脸色一白：“娘娘，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听说、听说只是些押运贡品的小官……”
“是户部侍郎张启山。”沈婕妤打断她，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张大人是我父亲的门生，他死前三天，曾给我父亲递过一封密信，说发现了盐铁司与后宫勾结的证据，要亲自入宫呈给陛下。结果，船行至永定河，便沉了。”
烛火猛地噼啪一声爆响，晚翠吓得倒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妆奁盒，脂粉散落一地，像极了那日河面上漂浮的残尸。
“娘娘，您是说……”
“素心裙摆上的血迹，不是她的。”沈婕妤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风灌进来，吹得烛火几欲熄灭，“坤宁宫西侧的角门，今夜该是谁当值？”
晚翠颤声道：“是、是李公公……他是、是贵妃娘娘的远房表亲。”
沈婕妤眼底寒光一闪。贵妃苏氏，正是盐铁司尚书的嫡女。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靴，正贴着墙根移动。沈婕妤迅速将令牌藏进发髻，反手按住晚翠的嘴，示意她噤声。
脚步声在窗下停了片刻，随即又轻轻远去。
沈婕妤盯着窗外那片被月光照亮的雪地，那里只留下几个浅淡的脚印，很快便被新落下的雪花掩盖。
她知道，素心的死不是结束。这枚令牌，是钥匙，也是催命符。它打开的，或许是三年前沉船案的真相，是后宫与前朝盘根错节的黑网，更是一张等着她和所有知情者钻进去的天罗地网。
碎玉轩外的风更紧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黑暗中窥视着这扇窗。沈婕妤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银簪，那是她最后的防身之物。
今夜，注定无眠。而这场以性命为主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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