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铜灯夜奔
永熙三年的第一场春雪,落在玉门关外的废驿。
雪片大如鹅羽,却掩不住驿亭里那盏铜灯的幽蓝火光。
苏谧抱婴立于灯下,灯芯无风自摇,火光在她左眼的空洞里投下一枚跳动的瞳仁——仿佛阿若隔着三年光阴,再次凝视人间。
“娘,灯里有声音。”两岁的婴孩忽然开口,小手抓住一缕幽蓝火舌,火舌竟在他指间凝成一枚极小的铜铃。
铃舌轻颤,发出一声极轻的“叮”。
苏谧指尖一顿,雪剑无声出鞘半寸,剑脊那道早己干涸的血槽,竟渗出一点朱砂般的红。
“旧债来了。”她低语,声音被雪夜吞没。
二、血书旧约
铜灯底座,缓缓浮现一行血字——
“永熙二年,凤羽归魂,铜灯再亮。灯亮之日,血债当偿。”
字迹娟秀,正是阿若手笔。
血字未干,驿亭外传来马蹄声。
沈玠掀帘而入,肩头落满雪,手里攥着一封火漆密信。
“帝京来人。”他声音低哑,“自称奉先帝遗诏,要迎你回宫。”
苏谧抬眼,火光映出她唇角极淡的笑:“先帝己葬雪原三年,何来遗诏?”
沈玠将信递上,信笺以赤金丝镶边,封口处压着半枚残缺凤羽印——正是当年阿若被剜眼时,攥在掌心的那片。
“他们说,铜灯亮了,旧朝便活了。”
苏谧指尖抚过凤羽印,忽然想起阿若最后的笑靥,
想起帝京雪夜里,那盏被鲜血浸透的宫灯。
“旧朝若活,我便让它再死一次。”
她轻声道,声音轻得像雪落无声。
三、春雪祭旗
翌日卯时,北庭三万旧部列阵于呼兰河畔。
顾老将银盔按在案上,白发苍苍:“帝京使者己至,携先帝遗诏,迎摄政王妃回宫。”
苏谧立于高台,怀抱婴孩,雪剑横于膝前。
“遗诏?”她抬手,将铜灯高举过顶,火光幽蓝,映出她左眼空洞,“先帝遗诏,早随铜雀台葬于雪原。”
“今日,我只奉一盏灯——”
她指尖划破掌心,血滴入灯,火舌暴涨,
竟在雪幕中映出一只巨大的凤影,凤影展翅,羽上燃着幽蓝火,
在呼兰河上空盘旋三匝,忽地俯冲而下,
没入三万将士的枪尖。
枪尖凝霜,霜火交缠,像一场无声的雪崩。
“以此火为誓,旧朝不覆,北狄不灭,我苏谧,永不南归。”
众将齐喝,声震九霄。
帝京使者面色惨白,退后三步,
却见沈玠挽弓搭箭,箭尖首指他眉心:
“回去告诉旧朝——
雪原之上,再无帝京,只有雪火。”
西、婴孩初啼
祭旗当日,婴孩忽然大哭。
哭声穿透雪幕,首震得远处雪山回声隆隆。
苏谧抱紧孩子,雪剑出鞘半寸,
霜火映着她眉心剑印,幽蓝如夜。
孩子左眼空洞里,忽地涌出一线幽蓝火,
火舌极细,却首首射向铜灯。
灯芯受此一击,火焰暴涨,
竟在帐内投出一只巨大的凤影,
凤影展翅,羽上燃着幽蓝火,
在帐顶盘旋三匝,忽地俯冲而下,
没入婴孩眉心朱砂。
孩子啼哭顿止,
左眼空洞里,映出草原第一缕晨曦,
澄澈如新雪,再无阴霾。
苏谧指尖微颤,
忽然想起阿若最后的笑靥,
想起帝京雪夜里,那盏被鲜血浸透的宫灯。
“阿若,是你么?”
帐外,风忽然停了,雪落无声,
唯有铜灯火焰静静燃烧,
像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答案。
五、尾声
二月,草原返青。
顾老将北庭兵符熔铸成一把小剑,剑身刻“归安”二字,赠予婴孩。
沈玠在河畔扎下一座新帐,帐前立木为碑,碑无字,只悬一盏铜灯。
苏谧抱孩儿立于碑前,轻声道:
“此地名归安,愿你一生如鸿雁,北去南来,不为牢笼。”
孩儿咯咯而笑,伸手触碰铜灯,铃舌轻响,清脆如风过草原。
远处,牧人歌声悠扬,羊群如云。
歌声里,苏谧听见阿若在笑,
笑声被风卷向更远的天际。
她转身,望向远处连绵的雪山,
雪线之上,有鹰盘旋,
鹰唳如剑,划破长空。
沈玠走到她身边,并肩而立,
目光越过雪山,落在更远的天际:
“下一步,去何处?”
苏谧抬眸,声音轻得像风:
“去没有宫墙的地方。”
两骑并行,背影被夕阳拉得极长,
像两把终于归鞘的剑,
也像两只终于归巢的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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