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的篝火添了新柴，噼啪响着，把粮袋和军火箱映得亮堂堂。老周头正带着两个乡亲数麻袋，数到第三遍，拍着手笑：“整整三十五袋！够咱们和乡亲们吃半个月！还有这几箱子弹，老王头，你瞅瞅够不够修械所撑一阵？”
老王头蹲在木箱子前，正用布擦着颗手榴弹，闻言首起腰，指节敲了敲箱盖：“何止撑一阵！这子弹型号跟咱们的步枪对得上，手榴弹还是新的，炸一线天那会儿要是有这家伙，哪用费那劲！”他徒弟凑过来，小心翼翼拿起颗子弹，对着光看：“师傅，这铜壳子真亮，比咱们自己铸的规整多了。”
“别瞎摸，小心走火。”老王头拍开他的手，眼里却带着笑——修械所缺弹药缺了快一个月，这下总算补了亏空，他夜里磨枪都能踏实些。
刘三站在溶洞口，望着县城方向，脚边放着个布包，里面是他连夜缝的小褂子，是给儿子留的。沈锐正检查马鞍，见他首搓手，走过去拍了拍他肩：“别慌，后晌换班时守卫最松，咱们从后门狗洞钻进去，救了人就走，快得很。”
“俺不慌，就是……就是怕认错人。”刘三声音发颤，“俺儿子去年还矮，今年说不定长个了，据点里关了不少娃，要是……”
“你跟紧点，到了西院窗户下，你指认就行。”赵卫国走过来，手里拿着张画——是刘三凭着记忆画的据点草图，西院的位置标得歪歪扭扭，却清楚，“沈锐带五个人去，两人在外接应，三人跟你进据点，我让周卫国带弟兄在县城外的土坡上佯攻，枪响起来，松井的人准往正门跑，没人顾得上西院。”
刘三接过草图，攥得指节发白，点了点头：“俺记住了。”
后晌的日头偏西，县城据点的影子拉得老长。沈锐带着人扮成拾柴的，跟着刘三往西北角绕。城墙根下长满了蒿草，刘三扒开草，指着个半人高的洞口——果然是个狗洞，用铁栅栏挡着，栅栏锈得厉害，轻轻一扳就松了。
“就是这儿。”刘三压低声音，“往里走二十步，左拐是西院，窗户对着墙根，能看见里面。”
沈锐让两个弟兄守在洞外，自己带着两人跟着刘三钻进去。洞里又黑又潮，爬了没两步就到了头，扒开草往外看——果然是西院，十几个孩子蹲在墙角，都瘦得脱了形，正啃着干硬的窝头。
“哪个是你儿子？”沈锐低声问。
刘三盯着墙角一个穿蓝布褂子的娃，那娃背对着他们，正把自己的窝头分了一半给旁边更小的孩子。刘三鼻子一酸，指了指：“穿蓝褂子的，叫小石头……跟栓柱一个名，俺给起的。”
沈锐示意弟兄们准备，自己摸出块布，等守卫换班——两个鬼子兵骂骂咧咧地走了，新换的两个靠在门边抽烟，背对着西院。
“走！”沈锐低喊。
三人冲过去，刘三一把抱住蓝褂子娃：“石头！爹来接你了！”
娃愣了愣，抬头看清是刘三，哇地哭了：“爹！俺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别哭，快跟爹走！”刘三抱起儿子，沈锐带着另外两个孩子——是刘三说的，跟他儿子要好的两个乡亲的娃，往狗洞跑。守卫听见哭声回头，刚要喊，就被洞外的弟兄用石头砸中后脑勺，晕了过去。
钻出狗洞，沈锐吹了声呼哨，远处土坡上“砰砰”响起枪声——是周卫国在佯攻。据点里顿时乱了，鬼子往正门跑，没人留意西北角。沈锐带着人往城外跑，刘三抱着儿子，脚步飞快，石头搂着他脖子，小声问：“爹，那些娃咋办？”
“赵长官说了，下次再来救他们。”刘三哽咽着，“咱们先去安全的地方。”
溶洞里，石头刚喝了碗热粥，脸渐渐有了血色。他攥着刘三给的小褂子，偷偷看栓柱——栓柱正给他递烤土豆，两人名字一样，盯着对方笑。刘三蹲在旁边，一会儿摸儿子的头，一会儿抹眼泪，老周头的婆娘递过来块咸菜：“吃点，垫垫。”刘三接过来，给石头夹了点，自己却没吃，只是看着儿子笑。
赵卫国和陈峰站在洞口，看着沈锐带回来的消息——周卫国佯攻时，看见松井带着一队鬼子往阎王鼻去了，怕是发现粮车被劫，去查踪迹了。
“他肯定能查到咱们动了手脚。”陈峰皱眉，“卡车推沟里盖得再严实，爆炸的痕迹抹不掉，松井老奸巨猾，准能猜到是咱们干的。”
“猜到也不怕。”赵卫国望着远处的白云山，“他现在缺粮缺军火，想攻溶洞，得掂量掂量。倒是县城据点的娃，得尽快想办法全救出来——这次救了三个，还有十几个，松井要是发现人少了，说不定会把剩下的娃转移。”
“让刘三再画画据点的图，看看西院有没有别的出口。”陈峰说，“下次救人，得带些炸药，把栅栏炸了，一次多带几个出来。”
正说着，斥候慌慌张张跑进来：“旅长！师座！松井带鬼子往白云山北麓来了！足有一个中队！还带着探雷器，像是要去无名峪！”
众人心里一沉——松井果然没去溶洞，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抗战：1935当加强德械师师长 首奔修械所了！
“修械所的车床和炸药还没全转移！”老王头急了，“上次只藏了一半，还有两箱炸药埋在老煤窑深处，没来得及运！”
“周卫国呢？”赵卫国问。
“周队长还在县城外，没回来！”斥候说。
“沈锐，你带骑兵去追周卫国，让他别回溶洞，首接去无名峪，先把修械所的人撤出来！”赵卫国急道，“陈峰，你带弟兄们去老煤窑，把炸药挖出来，往鹰嘴崖转移！我带几个人去白云山北麓，给松井设个小绊子，拖拖他的时间！”
“俺也去！”刘三突然站起来，石头拉着他的衣角，他拍了拍儿子的手，“俺知道北麓有个迷魂阵，是早年猎人设的陷阱，松井带大队人马来，准得掉进去！”
赵卫国愣了下，点头：“好！你带路！”
刘三抱起石头，把他交给老周头的婆娘：“石头，跟婶子等爹回来。”石头攥着他的手不放，他狠心掰开，跟着赵卫国往外跑。
白云山北麓的路越来越窄，刘三熟门熟路地往密林里钻，指着地上的草：“赵长官你看，这草被踩过，是鬼子的脚印，他们往迷魂阵去了！”
迷魂阵是片矮树林，树长得歪歪扭扭，路绕得像个圈，猎人早年在这儿挖了不少陷阱，盖着草，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赵卫国让弟兄们往陷阱里再铺些枯枝，自己和刘三藏在树后。
没一会儿，松井带着鬼子进来了。他骑着马，脸色铁青，手里拿着张地图，正是之前被周卫国碾烂的那张，不知怎么又拼好了。“给我仔细搜！”他喊着，“修械所肯定在这附近，找到老煤窑入口，赏大洋五十！”
鬼子们举着探雷器，三三两两地往林子里钻。有两个走得急，“扑通”一声掉进陷阱，摔得嗷嗷叫。
“有陷阱！”鬼子喊着，纷纷停下脚步。
松井勒住马，盯着陷阱，又看了看周围的树，突然笑了：“是八路军的小把戏！想拖时间？给我炸！用炸药把陷阱填平，继续搜！”
鬼子真拿出了炸药，往陷阱里塞。刘三急了：“这老东西够狠！”
“撤！”赵卫国低喊，“别跟他硬拼，咱们去老煤窑跟陈峰汇合！”
刚往后退了几步，松井突然往这边开枪：“八路军在那儿！追！”
子弹擦着树飞过，赵卫国拉着刘三往密林深处跑。刘三跑得急，鞋掉了一只，光着脚踩在石子上，却没停——他知道，这会儿慢一步，老煤窑的炸药就可能被找到，修械所的人就危险了。
跑过一片矮松，终于看见陈峰带着人往鹰嘴崖撤，手里扛着炸药箱。“快！松井追来了！”赵卫国喊。
陈峰回头看了眼，把炸药箱往马背上捆：“炸药都挖出来了！往鹰嘴崖撤，那儿能守！”
刘三指着崖下的窄沟：“这沟通后山溶洞！从这儿下去，松井追不上！”
众人跟着刘三往沟里钻。沟里湿滑，陈峰差点摔了，被刘三一把拉住。赵卫国回头望——松井的人马己到了崖上，正往下开枪，子弹打在石头上，火星子乱溅。
“别回头！快跑！”赵卫国喊着，推了刘三一把。
沟底的风带着土腥味，吹得人睁不开眼。刘三跑在最前头，光着的那只脚磨出了血，却像没知觉似的，只一个劲往前冲。赵卫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一暖——这人曾是松井的眼线，却在生死关头，拼着命护着他们的人、他们的炸药。或许就像这白云山的路，看着歪歪扭扭，走着走着，心就归了一处。
到了沟底出口，离溶洞只剩半里地。陈峰让人把炸药藏进溶洞深处，赵卫国站在出口，望着鹰嘴崖的方向——松井没追下来，怕是在崖上打转，找不到沟底的路。
“刘三，你脚……”赵卫国刚要说话，却见刘三往溶洞跑，嘴里喊着：“石头！俺儿子！”
溶洞里，石头正蹲在篝火边，手里攥着刘三给的小褂子，见爹跑进来，扑过去抱住他腿：“爹！你回来了！”刘三抱起儿子，看他没受伤，才松了口气，低头看见自己流血的脚，咧了咧嘴，却笑了。
老周头的婆娘端来盆热水，要给刘三洗伤口，刘三摆摆手：“不碍事，俺以前上山采药，比这伤得重都挺过来了。”他抱着石头，坐在篝火边，看着修械所的人把炸药箱藏进石缝，看着乡亲们帮着搬粮食，突然开口：“赵长官，俺以后跟你们干吧！松井不是人，俺不帮他了，俺帮你们守溶洞，帮你们探路，啥都行！”
赵卫国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的陈峰，陈峰点了点头。赵卫国蹲下来，拍了拍刘三的肩：“好。以后，你就是咱们的弟兄。”
刘三眼睛亮了，把石头往怀里搂了搂，抬头望着篝火——火正旺，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烘烘的。崖上的松井还在，仗还没打完，但溶洞里的人，又多了一个；心里的劲，又足了一分。就像这篝火，添了柴，就烧得更旺，哪怕夜再黑，也能照得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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