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渐渐停歇，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
在陷入沉睡前，江上游迷迷糊糊地想，他好像己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和人靠得这么近地睡过了。
那大概是他七八岁的时候，也是一个雷雨夜，比今晚的雨势还要骇人。
闪电撕裂天空，炸雷一个接一个，要把整座宅邸都劈开。
年幼的江上游吓得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恐惧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这可怕的雷声吞噬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是江邻。
父亲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忽明忽灭的闪电走到床边，沉默地坐下。
小上游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紧紧抱住父亲的腰，把脸埋进他带着凉意的睡袍布料里。
江邻没有像别人的父亲那样柔声安慰，也没有把他推开。他只是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儿子单薄的后背。他的手掌很大，很稳，令人安心。
拍打的节奏伴随着窗外逐渐平息下去的雷声，让小上游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那晚后来怎么样了，江上游记不太清了，只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就在父亲身边睡着了。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好像就是最近这一两年开始，从他身高猛地窜起来，喉结变得明显，声音开始变粗，逐渐褪去孩童模样，展现出少年清俊轮廓的时候。
他依然会拿回优异的成绩，依然会在遇到有趣或无趣的事情时，下意识想去分享，但父亲似乎越来越忙了。
父亲好像……不太乐意经常看到他了。
凌晨西点，江上游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天花板愣了几秒，才意识到怀里还抱着个人。手臂环着林木生的腰，下巴抵在那人的发顶，整个人几乎把对方裹在怀里。
林木生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身体放松而柔软，与他清醒时那副浑身是刺、随时准备挠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上游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怀中人的黑发散在枕头上，蹭到他下巴痒痒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而安静，睡得很沉，看起来毫无防备。
和昨晚那个拿刀抵着人喉咙的家伙判若两人。
江上游的指尖微微动了动，鬼使神差地拂过那柔软的头发，又触电般缩回来。
他盯着这张脸看了很久。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这么静地看着林木生。
睡梦中的人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本能地寻找热源。
祖国的奇花异草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江上游的喉结滚了滚，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将对方更密实地圈住。
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甚至开始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没有清道夫，没有地道，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只有他们两个，安静地躺在晨光未至的房间里。
“怦怦——怦怦——”
江上游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离谱。
操。
他暗骂一声，小心翼翼地挪开手臂，撑起身子盯着熟睡的脸庞。
林木生轻微地皱了皱眉，嘴唇无意识地抿了一下。
江上游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那唇上。很薄，颜色很淡，平时总是挂着嘲讽的笑，但现在……看起来很柔软。
亲一下会怎么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江上游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他猛地别过脸，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遍变.态。
但他还是没忍住，被蛊惑般，又偷偷地、飞快地看了一眼。
林木生翻了个身，后背对着他，睡衣领口歪斜，露出一截后颈。江上游的指尖悬在半空，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想要触碰，又不敢真的落下。
自己在干什么？
疯了吧？
江上游收回手，翻身背对着熟睡的人，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把那些危险的念头驱逐出去。
睡觉。
不准再想了。
然而身体的渴望远比意志更诚实。一分钟后，他又转回来，手臂小心翼翼地重新搭上林木生的腰。
……就再抱一会儿。他对自己说。
他低头，鼻尖贴上对方的发丝，轻轻嗅了嗅。是淡淡的柑橘味，混着雨后的清冷钻进他的鼻腔，奇异地安抚了他躁动的心。
……真好闻。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着的，只记得最后迷迷糊糊地把脸埋进林木生的颈窝，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时，己经是中午十一点，房门被轻轻推开。
江邻站在客房门口，表情微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自己的儿子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林木生身上，手臂横在对方胸口，腿还霸道地压着林木生的膝盖。
而林木生则一脸不爽地皱着眉，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黑发睡得东倒西歪，一副被强行征用了整晚的烦躁模样。
那只通体漆黑的猫，丧彪，正端坐在两人头顶的床头板上，尾巴尖优雅地垂下来，一双金色的竖瞳睥睨，俯视着门口的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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