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起床铃声划破了黎明。
监管者们穿着崭新的制服，挨个踹醒还在睡梦中的孩子，“起来!贵宾日都给老子精神点!”
“负责接待的穿好衣服，缺胳膊少腿的自觉点别出来丢人!”监察长的吼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林木生被阿烬拎着后颈拽起来时，丧彪正蜷在他枕头边，抱着块偷藏的鱼干啃得欢实。
这小东西长大了不少，墨黑的绒毛蓬松了些，己经能轻松跳上窗台，但夜里还是习惯钻林木生衣领，贴着心口睡。
“衣服。”阿烬扔过来一套崭新的行头。
白衬衫，深蓝色短裤，连袜子都是纯棉的，没有破洞。
林木生换好衣服后，掬起自来水泼在脸上。冰冷的水流激得他一哆嗦，指关节的裂口浸得发白。
这双手过去一个月刷净了厨房所有油污；
替监管者熨平制服；
给大孩子们缝补破洞衣裤洗衣服；
黎明前溜进厨房刮桶底的猪油渣，凝固的油脂卖给药房学徒；
捡丢弃的烟蒂剥出残余烟丝重新卷好，二次售卖。
昨天林木生刚交了第一笔五百的猫税，还剩下一笔零零碎碎的钱，藏在墙后的空洞里。
下城区的钱是纸币，硬币。这里的人用不起电子设备，就算买得起也用不了，因为不在上城区公民系统里，这让林木生有机会干些跑腿送信的活。
上城区的钱是“信用点”，一套虚拟经济体系。
去食堂的路上林木生琢磨着下个月要怎么交齐涨价到一千元的猫税。
早餐破天荒地提供了牛奶和鸡蛋，林木生没舍得吃，准备留着晚上喂丧彪，它最近在长牙，需要更多营养。
阳光逐渐毒辣起来。
前厅的玻璃被擦得锃亮，倒映出几十个精心挑选的优质商品。没有残疾，没有明显伤痕。
身后的建筑里锁着更多孩子，他们不够漂亮，不够健康，不配出现在这场“慈善秀”里。
阿烬走过来，手指灵巧地帮林木生系紧那个崭新的领结，“低头，微笑，别跟任何人对视超过三秒。”
林木生点点头。
九点整，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豪华加长轿车一辆接一辆驶入庭院。
第一个下车的男人头发梳得苍蝇站上去都打滑，对镜头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孩子们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身后的助理搬出几个纸箱。
“李董事长真是心系社会啊。”监察长搓着手迎上去。
接着下车的女人掏出手机对着院墙连拍数张，“这里的条件也太差了……”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滤镜要选‘忧郁’还是‘复古’？”
之后又陆续下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表情或怜悯或冷漠。
他们身后跟着扛摄像机的记者，镜头贪.婪地捕捉着“贫困孤儿与上流社会的温情互动”：
富人们弯腰抚摸孩子头发，孤儿们仰头露出感激的微笑。
去年贵宾日有个孩子因为拍照时“表情不够感恩”，被监管者用烟头烫了后背。
有个男人牵来一条雪白的萨摩耶，说是要“给孩子们带来温暖”。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几个孩子饥.渴的眼神。在他们眼里这不是宠物，而是一.大块行走的肉。
这就为什么在下城区几乎见不到流浪猫狗的原因。
捐赠仪式在操场举行。
监察长站在铺着红布的台子上，对着话筒慷慨陈词，一只手抹眼泪，一只手翻着台词本。
“……这些可怜的孩子，虽然失去了父母的庇护，但在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关怀下……”
长桌上堆满了崭新的文具、玩具和衣服，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孩子们排队领取。
但大部分孩子都留不住礼物，只会变成监管者们私下倒卖的货物，或者“奖励”给那些愿意舔他们的乖孩子。
林木生目光扫过喧嚣的人群，落在角落里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上。
他穿着简单的灰色西装，没戴任何彰显身份的首饰，安静地站在远离人群的树荫下，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厚厚的书。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描摹出他年轻挺拔的轮廓。
眉眼看上去顶多二十岁，可那双眼睛——灰色的，像蒙着雾霭的深潭——却比在场所有中年人都要沉静，深不见底。
他偶尔抬起眼皮，扫视着操场上的人群和孩子们，没有鄙夷也没有施舍。
林木生的目光与他在嘈杂人缝中短暂交汇一瞬，随即各自分开，涟漪消散。
互动环节才是重头戏。
孩子们被分成几组，玩那些弱智的互动游戏。蒙眼贴鼻子、抢椅子、你画我猜。
摄像机秃鹫一样盘旋在侧，忠实地记录着每一个虚伪的微笑和做作的拥抱。
林木生趁着一个监管者分神的空档，借口尿遁，溜到了收容所门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他蹲下来，盯着地上忙碌的蚂蚁军团。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娱乐。观察这些渺小但顽强的生物如何搬运比它们体型大十倍的食物。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地上。
有影子斜斜地压过来，遮住了林木生头顶的光。
林木生抬起头。
是那个穿灰西装的男人。他不知何时己悄无声息地站在林木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倨傲，只是平静的俯视。
他蹲下来，与林木生平视，从内袋掏出一颗巧克力，“给你的。”
林木生没接。手甚至没从膝盖上挪开。
他也不恼，把巧克力放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多大了？”他问，灰色的眼睛看着林木生。
“岁。”林木生答。
“我叫方止衍。”他的自我介绍来的突兀，“想跟我走吗？”
上城区来的总爱玩这种游戏。假装给你选择，享受你的犹豫和恐惧。
“你会打我么？”林木生问。
“如果你不乖。”方止衍的回答干脆利落。
“会让我饿肚子吗？”
“不会。”
“会拿鸡.巴操.我吗？”这话粗俗得不像是小孩能说出来的。
方止衍那双灰色的眼睛，瞳孔轻微地放大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
下城区野狗生存法则【万人迷】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下城区野狗生存法则【万人迷】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VLJV/)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