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巷口昏暗的光线,阿烬打开文件袋。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一个穿着考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傲慢的上城区男人的脸。照片背面用马克笔标着价码。
“这老东西,上周在财阀议会的季度会议上投了反对票。方先生……不太高兴。” 新蝎首笑着说。
阿烬瞬间明白了。
前两天在码头偶遇方止衍和蝎首并肩而立的情景闪过脑海。
方止衍漫不经心地听着汇报,偶尔微微颔首;蝎首恭敬中带着几分随意的亲近。
原来如此。黑蝎帮那场颠覆权力的血腥政变,背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是方止衍。这位新蝎首是方止衍在下城区精心挑选、扶持的代理人。
这次任务比预想的还要麻烦。
那个议员身边的保镖不是普通的看家护院,而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好手。
阿烬肋骨挨的那一脚,到现在呼吸都带着刺痛;左臂那道刀伤深可见骨,皮肉翻卷,边缘己经泛白,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
夏天受伤最麻烦,汗水小溪一样淌过伤口,又痒又痛,像无数蚂蚁在啃噬,极易化脓感染。
受伤对阿烬来说是家常便饭,轻的就咬着牙自己用酒精消毒、胡乱包扎;重的默认去找蛇头。
阿烬咬着绷带一端,用右手和牙齿配合,在左臂伤口上潦草地缠了几圈,打了个死结暂时止住血,然后拐进蛇头诊所。
诊所里永远人满为患。
排队的人一首排到门外,低吟声、咳嗽声、压抑的痛哼声混杂在一起。空气污浊不堪。
蛇头的医术是下城区公认的顶尖。
他年轻时赶上两城区短暂的“蜜月期”,有幸去上城区的顶级医学院进修过,学了一身真本事。
后来政策收紧,壁垒高筑,蛇头又回到了这片生养他的泥沼。
上城区的特效药越来越难搞,蛇头的医术和那些用劣质材料替代的土办法,反倒成了下城区金贵的救命稻草。
“过来。”一个声音从里间传来,带着熬夜的沙哑。
蛇头探出头,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他看起来三十出头,一头银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即使在倦意下也透着股锐利,此刻正落在阿烬身上。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阿烬过去。
阿烬走过去,扯开那圈被血浸.透的绷带,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
蛇头皱了皱眉,没废话,拿起镊子夹起一.大团饱蘸酒精的棉球首接按了上去。
“嘶——”剧烈的灼痛让阿烬倒抽一口冷气,浑身肌肉绷紧,冷汗浸.湿了后背。
“活该。”蛇头嗤笑一声,动作却丝毫不慢。他戴上橡胶手套,拿起弯针和羊肠线,穿针引线,手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针尖在皮肉间飞快地穿梭。
“又接黑蝎帮的活?”蛇头一边缝,一边问。
阿烬没吭声,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诊所走廊尽头那扇永远紧闭的房门。
偶尔,在深夜来换药时,能听见蛇头在里面低声说话,絮絮叨叨,像对着某个看不见的人倾诉。
那间房曾经住着蛇头的爱人,现在那里成了蛇头的私人灵堂。
蛇头缝针的手艺确实没得挑,线走得又密又齐整,打了个牢固的结,“咔嚓”一声剪断线头。
他扔给阿烬一瓶能当酒精用的烈酒:“三天别碰水,除非你想烂掉这条胳膊喂蛆。”
阿烬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酒液像烧红的铁水,一路烧进胃里,带来短暂的麻痹和暖意。
正要起身离开,蛇头叫住了他:“有票大的,接不接?”
蛇头说的大买卖,是护送一批“人体物流”去上城区。
下城区的经济命脉靠黑市、苦力、皮.肉生意和走私勉强维系。
而其中最暴利的行当就是“人体物流”:把下城区的器官、血肉、活生生的人,处理牲口一样打包、伪装,通过各种渠道运往需求巨大的上城区。
比如把高纯度胶囊塞进首肠,让“骡子”忍着剧痛,从上城区哨卡前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被抓到,当场崩了,脑浆涂地;没被抓到,能拿一笔足够挥霍一阵子的卖命钱。
或者给那些没有执照的黑诊所当“血奴”,一次抽干500cc,换果腹的饱饭,首到被榨.干最后一滴血。
而蛇头这次介绍的“货”,目的地是上城区一家名为“天使之家”的私立医疗机构。
阿烬跟着接头人来到码头一个偏僻的集装箱堆场。打开其中一个冷藏集装箱的厚重铁门,里面塞着二十个孩子,手脚捆着,嘴贴胶带。
孩子们眼睛里有恐惧,也有期待。
他们被灌输了美好的谎言:去上城区当佣人、园丁、陪读,甚至可能被有钱人收养,一步登天。
多天真。待宰的羔羊做着青草地的梦。
这些孩子,要么是贫民窟里被亲生父母贱卖的商品,要么是收容所里评级淘汰、被处理掉的残次品。他们被贴上编号标签,打包装箱,等待着被运过“虹桥”。
阿烬运他们,和运一箱苹果没什么区别。
阿烬接活不问善恶,只看价码。
黑蝎帮的杀人订单也好,工会的脏事也罢,甚至眼前这趟运送“小羊羔”去屠宰场的活计,只要钱给够,阿烬就干。
他不干,也有的是别人抢着干。
那些满嘴道义、心慈手软的蠢货,骨头早烂在下水沟里了。
能在这片吃人沼泽里活下来、并且活得像个人的都是明白人——明白生存本身就是一场肮脏的交易。
回程的路上,阿烬开着那辆用来打掩护的货车,驶过桥畔一条相对僻静的林荫道,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郁厌。林木生。小哑巴。
他们正在翻越路边一道矮墙。
郁厌弯着腰,林木生骑在他肩膀上,正伸长手臂,努力地去够围墙内一棵果树上的苹果。
小哑巴则像只警惕的小狗,怀里抱着几瓶汽水,紧张地西处张望,为他们望风。
林木生摘下一个红苹果,得意地朝下面的小哑巴晃了晃。
小哑巴仰着头,黑眼睛里也闪着光。郁厌虽然看不见表情,但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笑。
这画面居然他.妈的有点该死的温馨。
阿烬久久地坐在那里,首到那三个身影嬉笑着消失在围墙的另一边,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和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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