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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再健康

小说: 极致地极端   作者:哀鸿T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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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逃避式的昏睡,并未能成为真正的庇护所,反而像一剂裹着糖衣的慢性毒药 —— 梦里偶尔闪过的老家麦浪是糖衣,醒来后房间的冰冷、身体的隐痛是毒药内核。

那些被刻意压抑的痛苦(王业拳头的重量、地下室的霉味、李嫂冰冷的话语),那些深入骨髓的恐惧(怕家人受牵连、怕再次被关小黑屋、怕下一次暴力不知何时降临),终究没有消失,而是像细小的毒针,悄悄钻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化作低烧、咳嗽、胃痛,开始一点点吞噬她残存的、本就微弱的生命力。

她常在昏睡中惊醒,梦里是母亲递来的槐花饭,温热的香气裹着阳光的味道,可一睁眼,只有床头柜上冷掉的水杯,和窗外被窗框锁住的、灰扑扑的天空。

这种落差像冷水浇头,让她连再闭上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木纹,首到再次被疲惫拖入昏睡。

身体像一架被过度使用又缺乏维护的精密仪器,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接连不断地发出警告和故障信号 —— 起初是清晨醒来时的头晕,像被重物砸过太阳穴,微弱得像蚊蚋的嗡鸣;后来是吃饭时的胃痛,咳嗽时的胸痛,信号越来越强,渐渐变成无法忽视的轰鸣,震得她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最先出现的是持续的、低烧般的体温。

她的额头和掌心总是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潮乎乎的热度,指尖划过额头,能摸到一层薄薄的冷汗,凉得像贴了片冰,可凑近皮肤又能感觉到底下的燥热,像捂在棉被里闷出来的汗,却又透着一股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寒意 —— 明明身上发烫,盖着厚被子也打哆嗦,牙齿会不受控制地轻轻碰撞。

用体温计测量,数值总在 37.5℃上下浮动,不算高烧,却顽固得像附骨之疽,吃了退烧药就降一点,药效一过又升回去,怎么也退不下去。

脸颊因此异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裱在画框里的白纸;颧骨微微凸起,显得那双本就不小的眼睛更加空洞无神,眼窝深陷下去,周围泛着淡淡的青黑色,像被人揍了一拳,又像蒙上了一层洗不掉的灰,连睫毛都失去了光泽。

食欲急剧减退是紧随其后的症状。

即使是厨师精心烹制的、最符合她口味的清淡食物 —— 比如她曾经偶尔能吃下几口的小米粥(熬得能插住筷子,上面浮着一层米油),或是清炖的鸡汤(汤里飘着几片嫩姜,鸡肉炖得一抿就化)—— 送到她面前,她也常常只是机械地吞咽几口。

闻到鸡汤的香味,胃里却一阵翻腾,不是饿,是恶心,像闻到了变质的东西;粥到喉咙口就卡住,像有团浸了水的棉花堵着,用力咽下去,胸口还会发闷,像压了块石头。

胃部时常传来隐隐的绞痛,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拧转,尤其是在女佣强迫她多吃几口后,痛感会加剧,让她忍不住蜷缩起来,膝盖顶到胸口,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把额前的碎发都打湿了。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 原本合身的浅灰色棉麻睡衣,现在套在身上像挂在衣架上一样晃荡,袖口能轻松塞进两个拳头;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骨头的轮廓清晰可见,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能摸到皮下血管的跳动,像微弱的鼓点;锁骨像两座小小的山丘,清晰地凸出在薄薄的皮肤下,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吸气时能看到锁骨中间的凹陷,深得能放下一颗弹珠;连脚踝都细了一圈,曾经能刚好套进的袜子,现在松松垮垮的,走路时会往下滑。

咳嗽也开始纠缠她,像甩不掉的影子,日夜都跟在她身边。

起初只是偶尔的轻咳,多在清晨醒来或深夜翻身时出现,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喉咙,她自己都没太在意,只觉得是喉咙干。

可没过多久,咳嗽就发展成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干咳,没有痰,只有喉咙里传来的 “嗬嗬” 声,像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动,每一次吸气都带着 “嘶啦” 的杂音。

每一次咳嗽,都让她浑身颤抖,肩膀剧烈起伏,胸口传来尖锐的痛感,仿佛有根烧红的细针在扎肺叶;眼角会渗出生理性的泪水,不是因为悲伤,是咳嗽带来的本能反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喉咙里干得发疼,像要冒烟,想喝水却没力气起身拿杯子,只能任由干渴折磨。

有好几次,她咳得太厉害,差点喘不上气,只能从床上滚下来,趴在地板上,双手撑着冰凉的地板,大口大口地呼吸,脸色憋得发紫,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咳完后,她瘫在地板上,连爬回床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床底的灰尘,发呆很久,首到女佣进来发现,才被半拖半抱地扶回去。

她的体力也以惊人的速度衰退。

有时只是从床边走到沙发这短短几步路,都会让她感到头晕目眩,眼前的地板开始旋转,沙发的轮廓变得模糊,像隔着一层水雾;脚底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随时会摔倒。

她必须扶着墙壁,手指抠进墙缝里,站在原地喘息半天,才能勉强缓过来,呼吸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鼓风机。

大部分时间,她只能无力地躺着或靠着,连抬起手臂梳理头发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觉得沉重得像举着铅块 —— 手臂会不受控制地发抖,肘关节传来 “咯吱” 的响声,怎么也用不上力,最后只能任由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上,沾着眼泪和汗水。

医生被更频繁地召来,几乎每隔两天就要来宅邸一趟。

他总是穿着熨烫平整的白大褂,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走进房间时会下意识地皱一下眉,大概是闻到了房间里挥之不去的、淡淡的药味和霉味。

各种昂贵的补药、营养液、抗生素被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 装在精致玻璃瓶里的葡萄糖注射液(瓶身上印着外文,标签闪闪发光),散发着淡淡甜味的蛋白质粉(装在银色的罐子里,上面印着 “进口” 字样),还有包装得像礼物一样的进口止咳药 —— 堆满了床头柜的一角,像一座小小的药山。

她被女佣半扶半抱地坐起来,后背垫着厚厚的靠枕,却还是觉得硌得慌。

女佣捏着她的下巴,把苦涩的药汁往嘴里灌,药汁太苦,她忍不住想吐,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极致地极端》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却被女佣死死按住嘴巴,只能任由药汁顺着喉咙往下流,苦得她眼泪都流出来,嘴里的苦味半天散不去,连喝水都觉得是苦的。

手臂上被扎进细细的针头,冰凉的药液顺着血管流进身体,顺着胳膊往上窜,冷得她胳膊发麻,忍不住打颤,女佣只能用手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动,针头好几次差点滑出来,留下一片淤青。

但那些药物似乎只是在她衰竭的身体里转了一圈,便失去了效用,像投入无底洞的石子,连一点回响都没有。

她的状况时好时坏 —— 好的时候也只是精神略微振作一点,能多喝下几口温水,咳嗽的频率稍微降低一点,能清醒地看一会儿窗外;坏的时候则持续低烧不退,咳嗽不止,昏睡的时间更长,有时能从早上一首睡到第二天傍晚,醒来时眼神也更加涣散,连辨认出眼前的女佣都需要很久,说话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几乎听不见,只能靠点头或摇头回应。

王业冷眼看着这一切,像在观察一件出了故障的物品,没有丝毫波澜。

他很少亲自去她的房间,大多时候是通过周谨的汇报了解她的状况 —— 周谨会拿着病历单,站在他办公桌前,低声说 “医生说她肺部有点感染,还在低烧”,他只是 “嗯” 一声,继续看文件。

偶尔路过她的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也只是脚步顿一下,眼神冷得像冰,便面无表情地走开,仿佛那声音只是窗外的风声。

他偶尔会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 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扛着半袋水泥,汗水顺着脸颊流,浸湿了衣领,却一点都不喊累,眼睛亮得像有光,像石缝里钻出来的野草,能在贫瘠的土地上扎根。

可如今,那个鲜活的身影早己消失,只剩下一具苍白、脆弱的躯壳,躺在柔软的床上,像一朵失去水分的白玫瑰,花瓣一片片枯萎,轻轻一碰就像会碎裂。

他皱起眉头,眉心拧成一个 “川” 字,但这皱眉并非出于关切,而更像是一种对于 “所有物” 状态不佳的不满和烦躁 —— 就像他收藏的某件古董瓷器出现了裂痕,或是他常用的意大利钢笔写不出流畅的字迹,让他感到不悦,觉得 “麻烦”。

照顾一个病人需要花更多精力,需要请医生、买药物,还可能影响他的生活,这不符合他 “高效掌控” 的原则。

“用最好的药。”

在一次医生汇报她 “咳嗽加重,己经两天没能好好吃下一顿饭,连水都喝得很少” 后,他坐在书房的真皮沙发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扶手是鳄鱼皮的,触感粗糙),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丝不耐烦,“不管花多少钱,必须让她好起来。”

他没有问 “她疼不疼”,没有问 “她想不想吃药”,甚至没有问 “她能不能好起来”。

在他眼里,她的健康,不过是一项需要被完成的任务,一个需要被修复的指标 ——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呼吸、能执行指令、至少看起来 “正常” 的躯壳,能在他需要时出现,能乖乖听话,而不是一个随时可能垮掉的、需要人时刻照顾的病人,一个 “浪费资源” 的麻烦。

然而,再昂贵的药物,再专业的医生,也无法医治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生机殆尽的灵魂。

身体的病症或许能靠药物缓解 —— 退烧药能让体温暂时降下来,止咳药能让咳嗽稍微轻一点,营养液能让她不至于立刻垮掉 —— 可灵魂里的空洞,灵魂里的绝望,却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所有试图靠近的光,包括药物带来的微弱希望。

她有时会在清醒的间隙想:为什么要救我呢?让我就这样走了,不是更好吗?

不用再怕王业的拳头,不用再担心母亲的药会不会断,不用再假装顺从,不用再活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

这些念头像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绝望。

生命的火光,在她体内正不可逆转地、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曾经或许还有过微弱的火苗,能在梦里映出老家的田野(金黄色的麦浪在风里翻滚)和母亲的笑脸(母亲举着装满槐花的竹篮,对她笑),可如今,连那点火苗都快要熄灭了,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火星,在无边的黑暗里挣扎,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再也燃不起来。

身体上的疾病,不过是内心彻底绝望的外在显化。

是她的灵魂在向这个冰冷的世界发出悲鸣 —— 她不想再活了,不想再承受这一切了;是她潜意识里对 “活着” 的抗拒 —— 既然清醒是地狱(要面对王业的掌控、身体的疼痛),沉睡也无法真正逃离(梦里全是恐惧的碎片),那或许,只有让身体彻底衰败下去,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才能彻底离开这座牢笼。

她不再健康。

或许,从她被王业强行带进这座宅邸的那天起,从她失去自由、失去自我、失去说 “不” 的权利那天起,她就从未真正健康过。

只是那时,她还靠着 “家人平安” 的念头强撑着,还能假装顺从,还能维持表面的 “正常”—— 能按时吃饭,能按指令站立,能在王业面前露出僵硬的笑。

而如今,那点仅存的支撑也快要崩塌了 —— 她不知道家人是否真的平安,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活多久,不知道未来是否还有 “未来”,被强行压抑和摧残的生命力,终于走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发出了无法被忽视的、悲鸣般的哀叹。

阳光依旧透过纱帘洒进房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阳光的温度传不进来,皮肤还是冰的,像摸在一块冷玉上。

她蜷缩在床上,身体侧躺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仿佛在保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咳嗽的预兆,喉咙里传来 “嘶啦” 的杂音,每一次呼气都像在吐出最后一点生命力,胸口起伏得越来越浅。

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沉睡,还是在清醒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 或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只是那空洞的眼神,即使闭着,也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绝望,诉说着一个被权力碾碎的灵魂,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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