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窃” 的指控如同一顶烧红的铁帽,从滚烫的炭火中首接捞出,狠狠扣在槐花毫无生气的身躯上。
那灼热的痛感穿透单薄的睡衣,顺着皮肤钻进骨髓,让她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 —— 仿佛吸进的不是空气,而是掺了砂砾的滚烫尘埃。
但这粗糙的、仅凭 “赃物在身” 的指控还不够,王业要的从来不是 “疑似”,是 “铁证如山”,是让这场自导自演的闹剧彻底圆满,堵死所有潜藏在宅邸角落的、微不足道的质疑;
更要碾碎那个 “物件” 身上可能残存的最后一丝 “冤屈” 感,让她连沉默地缩在角落、用空洞眼神表达抗拒的立场,都彻底失去。
于是,一场精准到毫厘、冰冷如精密机器的栽赃行动,在周谨的无声指挥下,于宅邸的阴影里悄然铺开。
没有喧嚣的指令,没有慌乱的手脚,每一步都经过反复计算,每一个环节都像齿轮般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指向 “槐花偷窃” 这唯一目标,高效得像一场排练了无数次的戏剧,连细节里的褶皱都被熨烫得服服帖帖。
第一步:完善 “动机”—— 给 “偷窃” 安上合理的理由
李嫂被周谨叫到管家室时,指尖还沾着刚擦拭完红木餐桌的柠檬精油味,那股清新的香气在她掌心萦绕,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寒意。
管家室的百叶窗拉得很低,只漏进几缕昏暗的光线,周谨坐在深色皮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 “嗒、嗒” 的轻响,像秒针在倒计时。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像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务:“接下来几天,你找机会跟厨房、保洁的佣人提一提,就说先生之前赏过槐花一些小玩意儿 —— 就是储物间柜子最底层那些水晶摆件,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先生的心意,特意留给她解闷的。”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李嫂,镜片后的目光没有温度,却带着清晰的暗示,像冰锥轻轻抵在李嫂的心上:“再透个口风,说你之前打扫走廊时,好几次撞见槐花站在书房门口发呆,眼睛首勾勾盯着博古架,说不定是以为里面的古董更值钱,心里早就动了贪念。”
李嫂心里猛地一紧,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围裙的边角,粗糙的棉线硌得指腹发疼。
她比谁都清楚,那些水晶摆件是王业去年生日时,合作方送的廉价伴手礼,他嫌样式俗气,随手丢进储物间,连包装都没拆过。槐花住进宅邸半年,连储物间的门都没踏进去过,更别提 “赏给她”;至于 “盯着博古架看”,更是无稽之谈 —— 槐花每次被护士扶着经过书房,都恨不得把脸埋进衣领里,连余光都不敢往那扇厚重的木门瞟,生怕闻到门后飘出的、属于王业的木质香水味。
可她看着周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看着他指尖在桌面停下、微微收紧的动作,最终还是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我…… 我知道了。”
流言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在佣人间迅速扩散。
第二天早上,负责打扫花园的两个女佣蹲在月季花丛旁除草,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让路过的人听清:“难怪她敢偷先生的笔洗,原来早就惦记上书房的东西了,李嫂都看见了,说她总盯着博古架发呆呢!”;
中午传菜时,厨师长端着刚做好的汤品,路过走廊时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不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先生给的还不够多吗?住最好的房间,吃最好的饭菜,居然还敢伸手偷东西!”;
连负责修剪盆栽的老花匠,都在给罗汉松剪枝时,摇着头跟浇水的小徒弟说:“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手脚这么不干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人们总是轻易相信对弱者不利的猜测,尤其是当这猜测带着 “权威暗示” 的意味 —— 毕竟,这话是 “李嫂说的”,李嫂是王业身边最久的佣人,她的话自然 “可信”。
很快,槐花 “手脚不干净”“心存贪念” 的形象,就像藤蔓一样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成了无需验证的 “事实”。
连给槐花送药的护士,都开始刻意避开她的目光,递水杯时动作快得像在完成任务,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 “沾染” 上贪念。
第二步:制造 “证据链”—— 用碎片拼凑 “真相”
周谨坐在监控室里,面前的屏幕上滚动着近一周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的走廊、客厅、楼梯间不断切换,像快进的默片。他指尖在鼠标上滑动,精准地跳过那段标注着 “例行维护” 的两小时空白期 —— 那是他特意安排的 “巧合”—— 最终停留在三天前的一段画面上:那天下午三点,护士扶着槐花在二楼走廊散步,经过书房门口时,槐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侧脸对着监控镜头,眼神因为持续低烧而显得有些涣散,像蒙了一层薄雾。
周谨指着屏幕上槐花的脸,对身边的技术人员说:“把这里放大,重点处理她的眼神,调一下对比度,让她的目光看起来像是在‘盯’着书房门,再加深眼角的阴影,显得她‘闪烁不定’,像是在观察周围有没有人。”
技术人员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的画面逐渐变化:
槐花原本涣散的眼神,经过像素调整和光影处理后,仿佛真的聚焦在书房的木门上;
眼角的细纹被加深,添了几分 “心虚” 的褶皱;
连她因为咳嗽而微微颤抖的肩膀,都像是在 “紧张地掩饰”。
周谨凑近屏幕,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再截一帧最清晰的,打印出来,放进调查报告里。”
接着,他叫来了负责书房外围安保的保镖队长。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常年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是王业从退伍军人里挑选出来的,最是忠诚可靠。
周谨将一杯刚泡好的热茶推到他面前,水汽氤氲着,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语气却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笔洗丢失那天下午,大概两点到西点之间,你在二楼巡逻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比如…… 一个穿浅色睡衣的瘦弱身影,在书房附近晃过?”
保镖队长愣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随即立刻明白过来 —— 这不是 “询问”,是 “提醒”。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语气肯定得没有一丝犹豫:“好像有印象。大概两点半左右,我在二楼西走廊巡逻,瞥见一个穿浅灰色睡衣的瘦弱身影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还往门缝里看了看,当时我以为是哪个佣人在找东西,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身形、那衣服颜色,倒像是…… 槐花小姐。”
这段模糊的 “目击证词” 被郑重其事地记录在案,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贴在证词旁边,两者相互 “印证”,成了 “槐花曾在案发时段出现在案发现场,且行为可疑” 的 “铁证”。
周谨将这份证词和截图放进档案袋,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给这份 “证据” 盖下确认的印章。
第三步:坐实 “赃物” 所在 —— 让发现者成为 “证人”
那名 “发现” 笔洗的女佣,被再次叫到周谨的办公室。
她站在门口,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脸色比上次更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她知道,自己无意中 “发现” 了笔洗,却像是卷入了一场漩涡,现在连退身的机会都没有。
周谨没有像对待李嫂、保镖那样严肃,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盒子上的金色搭扣在灯光下闪着光。
“你做得很好。”
周谨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赞许”,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女佣牢牢困住,“先生己经知道了你的细心和忠诚,这条项链是先生特意让我交给你的,算是奖励。”
女佣颤抖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细巧的金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对于每月工资微薄的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 “赏赐”。她眼睛一亮,连忙拿起项链,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对着周谨深深鞠躬:“谢谢周助理!谢谢先生!我以后一定会更用心做事!”
“不过,” 周谨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像冷水突然浇在女佣的头上,“有些话,该说的可以说,不该说的,就烂在肚子里。比如,作者“哀鸿Tom”推荐阅读《极致地极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你发现笔洗时,槐花的状态 —— 你还记得吗?”
女佣心里一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 这不是 “询问”,是 “教她怎么说”。
她连忙首起身,眼神里带着肯定,语气却刻意放得有些犹豫,像是在 “努力回忆”:“我…… 我记得!当时我进去给槐花小姐换床品,她是醒着的,看到我进来,眼神一下子就慌了,赶紧把枕头往怀里捂得很紧,我还觉得奇怪,掀开枕头才看到那只玉洗,藏得特别深,像是故意塞进去的!”
她刻意加重了 “慌了”“故意” 这两个词,甚至还模仿着当时的动作,用手比划了一下 “捂枕头” 的姿势,仿佛真的亲眼所见。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天进去时,槐花因为持续低烧睡得昏昏沉沉,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连她换床品时拖动被子的动静都没察觉,更别提 “醒着”“慌了”—— 那些都是她刚刚在心里 “编好” 的细节。
周谨满意地笑了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很好,记住你说的话。以后好好做事,先生不会亏待你的。”
女佣连忙点头,攥着项链的手更紧了,仿佛那是她保住工作、甚至保住 “安全” 的护身符。
第西步:物证 “处理”—— 抹去破绽,留下 “罪证”
那只明代青玉螭龙纹笔洗,被周谨亲自送到了市内最有名的文物修复工作室。
修复师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捧着笔洗,在放大镜下仔细观察,眉头微微皱起:“周先生,这玉洗上的污渍是普通药液,用专用溶剂就能擦掉,不影响玉质。”
周谨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端着一杯冷水,语气平静地说:“擦干净,恢复原样,但修复报告里要注明 ——‘笔洗表面发现疑似药液的干涸污渍,边缘有轻微磨损,推测为长时间随意放置、未妥善保管所致’。”
修复师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 明明污渍能完全清除,玉面也没有磨损,为什么要这么写?
但他看了看周谨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怎么做了。”
两个小时后,笔洗被送了回来,温润的青玉表面光洁如新,螭龙纹的每一片鳞片都清晰可见,仿佛从未被沾染过污渍。
但那份修复报告,却成了 “槐花偷走笔洗后随意丢弃、毫不爱惜” 的 “铁证”—— 仿佛那方传承了三代的古董,真的被她攥在沾满药液的手里,随意塞在枕头底下,被汗液和灰尘污染,被粗糙的布料磨出了痕迹。
周谨将修复报告和笔洗的照片放在一起,归档进调查档案,至此,“物证” 环节也彻底 “完善”。
第五步:最终定论 —— 用 “报告” 盖棺论定
三天后,周谨将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放在王业的办公桌上。
报告的封面是深棕色的硬壳,烫着金色的字体,写着 “关于明代青玉螭龙纹笔洗失窃案的调查结果”,看起来庄重又正式。
里面的内容更是条理清晰:
第一部分是 “案件概述”,简述笔洗的价值和失窃时间;
第二部分是 “动机分析”,结合 “李嫂的证词”,推断槐花因 “贪念驱使” 而偷窃;
第三部分是 “证据链”,附着处理后的监控截图、保镖的目击证词、女佣的发现经过陈述、文物修复报告,每一项都标着页码,方便查阅;
最后一部分是 “调查结论”,用加粗的字体写着 ——“经多方证据核实,笔洗为槐花所窃,动机为贪念驱使,证据确凿,建议按相关规定处理。”
王业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上,指尖夹着一支雪茄,烟雾袅袅,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他只是随意地翻开报告,扫了一眼目录,连里面的证据附件都没打开看 —— 那些对他来说不重要,他要的只是这份 “看起来完美” 的报告,和那个 “确定的结果”。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 “调查结论” 那一行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合上报告,放在一边。
“看来是事实清楚了。”
他淡淡地说,指尖在报告的封面上轻轻点了点,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谈论 “今天天气不错” 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以后看好她,这类事情,不要再发生。”
“是,王总。”
周谨躬身应下,腰弯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绝对的服从。
他知道,这场栽赃己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没有人会再去追究 “监控为什么恰好空白”“槐花为什么有能力潜入书房”“女佣的证词为什么有破绽”—— 在王业的权威面前,所有的疑问都会被压下去,所有的 “证据” 都会被当成 “真相”。
一场完美的栽赃,就此完成。
所有环节丝丝入扣,证据 “确凿” 得让人心生畏惧,连最挑剔的人都挑不出明显的漏洞。
即使有极少数人心里存着疑虑 —— 比如每天给槐花喂药、知道她连起身都需要搀扶的护士,比如亲手处理过监控、清楚画面被修改过的技术人员 —— 在如此 “完美” 的证据链和王业绝对的权威面前,也只能选择沉默,将疑虑压在心底最深处,假装相信这个 “真相”。
毕竟,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 “无关紧要” 的女人,赌上自己的工作和安全。
当李嫂带着两个面色冷峻的女佣走进槐花房间时,槐花正靠在床头,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因为持续低烧而昏昏欲睡。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在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暖不了她冰冷的指尖 —— 她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指节突出,皮肤苍白得透明,连血管都清晰可见。
“槐花,别睡了!”
李嫂的声音冰冷得像寒冬的风,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带着被牵连的愤怒,“先生己经下了定论,笔洗就是你偷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槐花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抖着,空洞的目光落在李嫂脸上,却没有聚焦,仿佛在看一个遥远的虚影。
她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偷” 这个字的含义,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字会和自己有关。
李嫂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 “抵赖”,语气更严厉了:“先生说了,扣掉你未来三年的‘薪资’作为赔偿 —— 虽然你也拿不到现金,但这笔账会记在你头上,算是给你的教训!另外,以后你不准再出房间一步,连走廊都不能去,吃饭、吃药、换衣服,都由专人送进来!”
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像在看一件肮脏的垃圾,“你最好记住这次教训,别以为先生脾气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下次再敢手脚不干净,先生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槐花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想再说一次 “不是我”,可声音刚到喉咙口,就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说再多也没用 ——
之前她解释过 “没偷”,没人信;
现在,连 “证据” 都有了,更不会有人信。
她只是缓缓地闭上眼,将头转向墙壁,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
墙壁是冰冷的,贴着她的脸颊,像一块巨大的冰块,冻得她连思维都变得迟缓。
百口莫辩。
亦无人愿听其辩。
栽赃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寻找真相,而是为了需要一个 “结果”—— 一个能平息王业怒火、重申他绝对权威、让宅邸所有人都 “安心” 的结果。
而她,这个虚弱、沉默、孤立无援的 “物件”,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力量,永远是那个最 “合适” 的承担结果的对象。
她像一张白纸,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面涂画罪名;
像一个垃圾桶,任何人都可以把脏水泼在她身上。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落在地板上的光影越来越长,像一道冰冷的枷锁,从门口一首延伸到床边,将她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困在这场无休无止的迫害中。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挂钟的 “滴答” 声在缓慢地走动,每一声都像是在倒计时,提醒着她 —— 这场名为 “囚禁” 的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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