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书房的监控屏幕还亮着,冷白的光像一层薄霜,敷在王业脸上,把他眼底的红血丝与疲惫照得无所遁形。
他坐在意大利手工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的古巴雪茄燃到了尽头,深褐色的灰烬簌簌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点点焦痕 ——
那是他上周刚从拍卖行拍下的古董地毯,价值六位数,可他浑然不觉,所有注意力都像被磁石吸住,锁在屏幕里那具安静躺着的躯体上。
槐花己经睡熟,呼吸轻得像一片悬在半空的羽毛,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只有被子上的褶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监护仪上的绿色波形平缓得近乎单调,像一条没有波澜的死水,心率稳定在 54 次 / 分,血氧饱和度 86%,收缩压 84mmHg,每一项数据都精准落在他划定的 “安全范围” 内,连小数点后一位的波动都没有,像被设定好的程序,分毫不差。
可他看着屏幕,心里却像堵了一团浸满水的棉花,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喉咙里像卡着什么东西,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这不是他想要的 “结果”。
曾经他以为,只要槐花彻底顺从,不再反抗,不再偷偷在深夜里磨着床单边缘想逃跑的法子,不再用那种淬了恨的眼神看他,他就能满意,就能填补心里那点莫名的空缺。
可现在,她确实成了他手里最 “听话” 的人 ——
护士让她张嘴,她就会立刻把嘴唇分开,连牙齿都不敢咬紧;
医生让她翻身,她就会僵硬地转动身体,像个没有关节的木偶,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甚至他随口说一句 “今天别做呼吸训练了”,她也只会微微点头,轻声应 “好,王总”,连问一句 “为什么” 的勇气都没有,仿佛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不可违背的圣旨。
这份 “听话”,却让他莫名地觉得膈应,像吞了一颗没熟的柿子,涩意从喉咙一首蔓延到心口,连喝口冰镇威士忌都压不下去。
有次他看着她机械地喝着蔬菜泥,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
他见过太多阿谀奉承的人,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对一个人的 “顺从” 感到生理性不适。
他想起上周美国专家会诊时的场景,细节清晰得像就发生在昨天,每一个画面都扎在他心里。
专家手里拿着肺功能仪的操作手册,指尖划过英文说明,对槐花说:“慢慢吸气,吸到不能再吸,再慢慢呼气,保持十秒。”
她立刻照做,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里的示意图,连吸气的时长都精准卡在专家要求的范围内。
可当专家注意到她吸气时指尖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追问 “这样呼吸会不会觉得胸口发闷” 时,她只是机械地摇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不会。”
王业就站在旁边,离她不过两米远,清楚地看到她吸气时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像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嘴角抿得发白,连脖颈处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
他太了解她了,她一难受就会抿嘴,这是她藏不住的小习惯。
她明明是难受的,肺腑里像塞了团带刺的草,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钝痛,却连一句 “有点闷” 都不敢说,连一点痛苦的表情都不敢露。
那一刻,他心里没有半分 “她很配合治疗” 的欣慰,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像有只小虫子在五脏六腑里爬,痒得难受,却抓不到。
连专家后面说的 “肺纤维化进展控制得很好,比预期好 30%,再坚持治疗,生存期能延长一年以上” 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她那副 “明明疼却不敢说” 的麻木样子,像一根细针,反复扎着他的神经。
这种 “膈应” 的感觉,最近越来越频繁,像春天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爬满他的生活,连吃饭、开会时都会突然冒出来。
早上七点半,他特意提前结束晨会,走进病房想看看她喝米汤的样子 ——
以前她喝米汤时,会偷偷用勺子沾一点,放在嘴边吹凉,像个偷糖吃的孩子,哪怕后来被他发现,骂了一顿,也还是会偶尔犯这个小习惯。
可现在,他看到的却是槐花端坐在床边,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下,手指并拢,眼神空洞地盯着床头的空碗,连他推门进来的声响都没反应 ——
以前她至少会下意识地低头,下巴快碰到胸口,肩膀微微发抖,现在连这点被驯化出的 “本能反应” 都变得迟钝,像一台电量耗尽的机器,连启动程序都要慢半拍,只有眼珠偶尔转动一下,证明她还活着。
前几天他突发奇想,让周谨把之前那盆被拿走的多肉再送回病房,特意交代 “别说是我让的,就说是你自己带来的”,想看看她会不会有一点反应,哪怕只是多摸一下叶片也好。
可监控里,她只是扫了一眼窗台上那抹嫩绿色,眼神里没有丝毫好奇,甚至没多停留一秒,就把目光移回了天花板,仿佛那盆生机勃勃的多肉,只是病房里多出来的一件医疗设备,和输液架、监护仪没什么区别,连一点 “喜欢” 或 “不喜欢” 的情绪都没有。
周谨后来跟他说:“槐花小姐就看了一眼,没碰。”
他听完,心里的膈应感又上来了,把手里的钢笔狠狠摔在桌上,钢笔帽弹开,墨水溅了一地,却还是觉得不解气。
“王总,您让我查的‘唤醒疗法’资料,我整理好了。”
周谨轻轻推开门,手里捧着一叠打印好的文件,纸页边缘被他捏得有些发皱,显然是紧张的。
他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
最近书房的气压总是低得让人喘不过气,王业常常对着监控屏幕发呆,有时候一句话不说能坐一两个小时,连雪茄烧到手指都没反应,只是在烫到的瞬间,下意识地甩了下手,然后继续盯着屏幕,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王业没抬头,目光还锁在监控屏幕上,槐花翻了个身,背对着镜头,露出半截苍白的脖颈,皮肤薄得能看清下面的血管,像一条细小的青色藤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里面说的那些方法,有用吗?”
“心理专家说,这种长期奴化状态很难逆转,”
周谨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语气显得客观,避免刺激到王业,
“他们建议先从‘自主选择’入手,比如每天让她选想吃的流质食物 —— 是胡萝卜泥还是南瓜泥,选病号服的颜色 —— 白色还是浅蓝,甚至让她选每天晒太阳的时间,慢慢让她找回‘自己能做决定’的感觉,唤醒她的自我意识……”
“选?”
王业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周谨的话,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像一把冰冷的刀,划破了书房的安静,
“她现在连‘喜欢’是什么都忘了,怎么选?你让她选,她只会说‘听王总的’,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话虽这么说,他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昨天中午的画面 ——
护士端来两种口味的蔬菜泥,一碗胡萝卜泥,一碗南瓜泥,放在她面前的小桌上,随口问了句 “槐花小姐,您想先吃哪个”。
槐花愣了足足十秒,眼神里满是迷茫,像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松开,最后还是低下头,轻声说 “听王总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那一刻,他心里的膈应感又上来了,像被一根细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他胸口发紧。
明明是她自己选不出,明明是她早己失去了 “选择” 的能力,明明是他亲手把她变成了这副样子,他却莫名地觉得不舒服,甚至有点生气 ——
气她的麻木,气她的 “没反应”,更气自己的无能,气自己连让她 “选一次” 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心里反复折磨自己。
周谨没敢接话,只是垂着手站在旁边,头微微低着。
他跟着王业五年,从基层助理做到特助,见过老板在商场上的狠辣 —— 为了拿下一个项目,能连续三天不睡觉,和对手死磕到底;
见过他面对对手时的冷静 —— 哪怕公司遭遇危机,也能面不改色地制定应对方案;
却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矛盾 —— 既想把她牢牢攥在手里,不允许她有丝毫脱离掌控的可能,连她每天喝多少水都要规定;
又嫌弃她太过 “死寂”,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既怕她撑不下去,每天盯着监护仪的时间比看公司报表还长,夜里要醒好几次,查看她的生命体征;
又对她的 “没反应” 感到烦躁,连她多沉默一秒都觉得刺眼,觉得自己的投入都白费了。
这种矛盾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王业困在里面,也让身边的人跟着提心吊胆,连说话都要反复掂量,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他生气。
王业伸手按了下监控开关,屏幕瞬间变黑,像一块冰冷的黑布,把书房里最后一点冷光也带走了。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玻璃上倒映出他疲惫的脸,眼底的红血丝格外明显。
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楼下花园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照亮了那片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玫瑰丛,玫瑰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个个扭曲的剪影。
那几枝曾经被槐花剪过的玫瑰,现在长得格外茂盛,嫩绿色的枝叶间缀着的花苞,粉白色的花瓣微微张开,像在向人招手。
可再也没人敢靠近 —— 王业说 “别让带刺的东西靠近她,万一划伤了,感染了怎么办”,佣人连浇水都要隔着半米远,用长柄水壶小心翼翼地浇,生怕玫瑰的刺碰到她。
他看着那片玫瑰,突然想起第一次抓到槐花时的场景,细节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她被两个保镖按在玫瑰丛旁,白色的棉布裙子被尖刺划破,腿上渗着血珠,血珠顺着小腿流下来,滴在泥土里,染红了一小块土地。
她脸上还沾着泥土,头发乱得像一团草,却不肯低头,仰头瞪着他,眼神里满是倔强,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哪怕浑身是伤,也要露出锋利的爪子,对着他吼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那时的她,多鲜活啊。
会哭,会抱着膝盖缩在地下室的角落偷偷抹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会闹,会把他送来的饭菜打翻,饭菜洒在地上,她会用脚狠狠踩着,说 “我不吃你给的东西,你这个坏人”;
会骂人,会红着眼眶喊 “你这个疯子,你会有报应的”,声音虽然发抖,却很坚定;
会拼尽全力想逃,哪怕被铁链锁着,脚踝被磨出血,也要用指甲抠着地板往前爬,指甲缝里塞满了灰尘和木屑,却还是不肯放弃。
哪怕是恨,也是带着温度的,是活生生的,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存在,不像现在,连情绪都是冷的,像一块埋在冰窖里的石头,捂多久都热不起来,连靠近都觉得寒气逼人。
他曾经费尽心机想磨掉她的棱角,想让她变成 “听话” 的样子,为此把她关在地下室,饿过她两天两夜,只给她喝冷水;
用铁链锁过她的脚踝,让她连走路都要拖着沉重的金属,脚踝被磨得血肉模糊;
用各种方法让她明白 “反抗没有好下场”,让她知道只有顺从,才能活下去。
可现在,棱角磨平了,她也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他却开始怀念那个会反抗的她 ——
至少那时的她,是 “活着” 的,是有血有肉的,能哭能笑能闹,不像现在,连呼吸都带着 “程序化” 的僵硬,连活着都像在完成任务。
这种 “怀念”,让他更膈应。
他明明是这场 “掌控游戏” 的绝对赢家,把她牢牢困在身边,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让她变成了自己想要的 “听话” 的样子,却像个输家一样,对着一具空壳患得患失,连睡觉都要开着监控,生怕她突然没了呼吸,生怕自己连这具空壳都留不住。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 是他用铁链锁住了她的身体,让她连走路都要拖着沉重的金属,失去了自由;
是他用恐惧磨灭了她的意志,让她连 “想回家” 都不敢说出口,失去了自我;
是他用日复一日的折磨,把那个眼里有光、敢爱敢恨的女孩,变成了现在这副麻木死寂的样子,失去了灵魂。
现在的膈应,不过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是他亲手种下的苦果,再涩也只能自己咽下去,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当初亲手选择的。
凌晨一点,他忍不住又走到病房门口。
门没关严,留着一条两指宽的缝,里面传来监护仪轻微的 “滴滴” 声,像在为这场沉默的对峙敲着节拍,单调而冰冷。
他透过缝隙往里看,月光从落地窗照进来,落在槐花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一个单薄的剪影。
她侧着身子,背对着门口,单薄的肩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护住,却又不敢。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给她盖被子的场景,那是她被抓来的第三个月,发着高烧,躺在床上胡言乱语,脸颊烧得通红,嘴里反复念叨着 “妈妈,我想回家,妈妈别不要我,我再也不调皮了”。
他当时本想转身离开,觉得她这是 “自作自受”,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把滑落的被子重新拉到她肩上,轻轻掖了掖被角,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滚烫的温度让他愣了一下。
那一刻,他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柔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可现在,他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他怕看到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怕看到她眼里没有丝毫情绪的样子;
怕听到她机械的 “王总”,怕听到她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
更怕自己会忍不住问她 “你是不是还想回家”—— 他不敢听答案,怕她说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放她走,怕自己多年的 “掌控” 付诸东流;
更怕她摇头,怕她连 “想回家” 的念头都没有了,怕她真的彻底变成了这副 “死寂” 的样子,怕自己再也找不回曾经那个会哭会闹、眼里有光的她,怕这场用权力和金钱维系的 “留住”,最后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连一点 “活着” 的痕迹都没有。
他转身回到书房,倒了一杯纯威士忌,没有加冰,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晃了晃,散发出浓烈的酒精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他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的痛感,像有团火在烧,从喉咙一首烧到胃里,却没能驱散心里的膈应,反而让那股涩意更浓了,像在伤口上撒了把盐,疼得他皱紧了眉头。
他看着桌上那叠 “唤醒疗法” 的资料,封面 “心理干预方案” 几个字格外刺眼,像在嘲笑他的矛盾和无能。
手指在纸页上了很久,指尖能感受到纸页的纹路,心里却像翻江倒海一样 ——
他知道,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调动全球最好的心理专家,用最先进的干预手段,比如认知行为疗法、催眠疗法,或许真的能唤醒槐花的意识,让她重新有 “自己的想法”,重新变成那个鲜活的女孩。
可他不敢。
他怕一旦槐花恢复了意识,会再次想着逃跑,会再次用那种充满恨意的眼神看他,会再次把他送来的东西打翻,会再次对他说 “我恨你”;
他更怕,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她的 “反抗”,会忍不住用更残酷的方式把她锁住,比如把她关在更小的房间里,24 小时监控,让她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让她比现在更痛苦。
他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怪圈,既嫌弃她的 “死寂”,觉得这样的 “听话” 毫无意义,像在跟一个木偶相处;
又害怕她的 “鲜活”,怕那份鲜活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刀,会打破现在这虚假的平静;
既想让她好好活着,又怕她活着的样子,会时刻提醒自己犯下的错。
他拿起桌上的 “唤醒疗法” 资料,指尖用力捏着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甚至快要撕裂。
他知道,这些资料里藏着让槐花 “活过来” 的可能,可他却像握着烫手的山芋,不敢打开,更不敢尝试。
他怕自己一旦迈出那一步,就会失去现在仅有的 “平静”——
哪怕这份平静是虚假的,是建立在槐花的麻木之上,也好过面对她清醒后的恨意,也好过承认自己的残忍。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的 “滴答” 声,像在为他的矛盾倒计时。
他想起昨天特助林森跟他说的话:“王总,公司的几个股东都在问,您最近为什么总把精力放在私人事务上,几个重要项目都快搁置了。”
他当时只是淡淡地说 “知道了”,却没告诉林森,他现在连看项目报表的心思都没有,满脑子都是监控里槐花的样子 ——
要么是麻木地盯着天花板,要么是机械地完成 “任务”,连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他走到监控屏幕前,手指悬在开机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去。
他怕看到槐花的脸,怕看到她那双没有灵魂的眼睛,怕自己会再次被那股 “膈应” 感淹没。
可他又忍不住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在睡觉,是不是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是不是还 “活着”——
这种对 “活着” 的执念,像一根绳子,把他牢牢捆在原地,动弹不得。
凌晨两点,他终于还是按了开机键。屏幕亮起,槐花依旧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监护仪上的数值没有变化,还是 54 次 / 分的心率,86% 的血氧饱和度。
他看着屏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
他能掌控她的身体,能掌控她的生死,却掌控不了她的意识,更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明明手里握着 “地图”,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在原地打转,把自己折磨得疲惫不堪。
他关掉监控,再次倒了一杯威士忌,这次加了冰,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他小口喝着酒,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灼热感,却压不住那股 “膈应”—— 那股由他自己造成的,只能自己咽下去的 “膈应”。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槐花时,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旧布包,里面装着她的身份证和几张家人的照片。
那时的她,虽然害怕,却还有 “家” 的念想,还有对自由的渴望。
可现在,她连 “家” 是什么都快忘了,连 “自由” 都不敢想了。
他亲手毁掉了她的念想,毁掉了她的渴望,现在却又因为她的 “麻木” 而感到烦躁,感到 “膈应”—— 这不是自作自受,又是什么?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晨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书房的地板上,形成一道长长的光斑。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苏醒的城市,心里却没有丝毫暖意。
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他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去病房看槐花,看她喝米汤,看她输液,看她机械地完成所有 “任务”;
他还是会调动所有资源,为她找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让她 “活着”;
他还是会被那股 “膈应” 感折磨,还是会在矛盾里挣扎。
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放手。
他既放不开对槐花的掌控,也放不开对自己的折磨 —— 这份 “不放”,是他对自己罪行的惩罚,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 “存在感”。
哪怕这份 “存在感”,只会让他越来越痛苦,越来越 “膈应”,他也只能继续下去,因为这是他亲手选择的路,是他必须承受的 “自作自受”。
而病房里的槐花,还在沉睡。
她不知道王业在书房里的挣扎,不知道自己的麻木给王业带来了 “膈应”,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己被牢牢绑在这个男人的矛盾与执念里,无法挣脱。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在监护仪的 “滴滴” 声中,等待着新一天的 “任务”,等待着这场没有尽头的 “奴化”,等待着生命的慢慢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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