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刀光映出无数张扭曲而疯狂的脸。
“保护娘娘！”卫率校尉的声音嘶哑，他带着士兵组成的人墙被涌动的人潮挤压得步步后退。
最前方的流民己经撞上了刀锋，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炸开。
“退后！”长孙无垢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她一把推开护在身前的校尉，独自一人，站到了刀锋与人潮之间。
那个摔碎了碗的男人，双眼通红地指着她，像一头绝望的野兽：“粮食！我们的粮食呢？你把我们骗到这里等死！”
“粮食！”
“开城门！”
吼声如同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长孙无垢没有看那个男人，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被饥饿和绝望扭曲的脸。她没有解释，没有辩驳，只是平静地开口。
“本宫的粮食，也己经没有了。”
这句话像是一瓢冷水泼进了滚油里，人群的骚动瞬间沸腾到了顶点。
“骗子！”
“她果然是骗我们的！”
长孙无垢没有理会这些怒骂，她提高了声音，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但是，本宫向你们保证，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们锅里还有一粒米，本宫就绝不独食一餐饭。”
她转身，对着身后早己吓得面无人色的内侍总管王德下令。
“王德。”
“奴……奴婢在……”
“传令下去，从此刻起，粥棚所出之粥，与本宫之食，等同。流民吃什么，本宫就吃什么。”
王德愣住了。
周围的卫兵也愣住了。
就连骚动的人群，嘶吼声都为之一滞。
长孙无垢没有停顿，她看向那位卫率校尉：“将军，请问你和你麾下的将士，今日的口粮可曾用了？”
校尉下意识地回答：“尚未……”
“好。”长孙无垢对他微微颔首，“本宫以太子妃的身份，征用你们所有人的口粮。”
她再次转向王德，声音不容置疑：“将卫率将士们的口粮，连同本宫和所有宫人剩下的所有食物，全部拿出来，投入锅中，熬成粥，分给所有人！”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她要掏空自己最后一点口粮，连同保护她的军队的口粮，一起分给他们。
卫率校尉看着眼前这位女子单薄却无比坚定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些眼中充满怀疑与疯狂的流民。他猛地一咬牙，转身对着身后的弟兄们大吼：“都听到了吗？把干粮全都给老子交出来！谁敢藏私，军法处置！”
东宫卫率的士兵们没有一丝犹豫。他们是精锐，是军人，但他们也是人。这两日，他们亲眼看着这位太子妃如何掏空家底，如何亲力亲为。
一个个粗糙的布袋被解下，从人墙的缝隙中递了出来，里面装着他们赖以维生的干硬面饼。
王德流着泪，指挥着小内侍们接过那些袋子，颤抖着手，将一块块面饼投入那口几乎见底的大锅里。
刚才还喧嚣鼎沸的人群，此刻死一般寂静。
他们看着那些原本对他们拔刀相向的士兵，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玄武门对掏，八百对三千优势在我》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毫不犹豫地交出了自己的口粮。
他们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宣布要和他们这些泥地里的虫豸吃一样的猪食。
那个第一个摔碗的男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疯狂和愤怒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用手掌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太子妃娘娘，你打死我吧！”
他的哭声像是一个信号。
人群中，一个又一个的流民默默地跪了下去。他们没有再嘶吼，没有再哭喊，只是用额头抵着冰冷干裂的土地，无声地表达着他们的忏悔。
很快，新的一锅粥熬好了。这一次，比之前的米汤要稠上一些。
长孙无垢亲自盛了第一碗，她没有递给任何人，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口一口，慢慢地喝了下去。
“粥，不烫了。”她放下空碗，“起来吧，排好队，老人和孩子先来。”
没有人再拥挤。
跪在地上的流民们自己站了起来，默默地排成了几列长队。几个看起来还有些力气的男人自发地站出来，维持着秩序，将那些最瘦弱的老人和妇孺往前推。
“让孩子先吃！”
“这位大娘，您先请！”
曾经因饥饿而泯灭的秩序和人性，在这一刻，被一碗并不浓稠的粥，重新唤醒。
关于春明门外发生的一切，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流民之间传开。
“听说了吗？太子妃把自己的嫁妆全换了粮食，现在连她和士兵的口粮都拿出来了！”
“何止啊！她现在跟我们吃的一样，都是那清汤寡水的稀粥！”
“我亲眼看见的，她抱着一个发烧的孩子，就像抱自己的孩子一样……”
第二天，一个从渭南逃难过来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到粥棚前，看着亲自为大家盛粥、脸色苍白的长孙无垢，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来，双膝一软就要下跪。
“您……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活菩萨！”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成千上万的流民自发地跪拜下去，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活菩萨！”
这三个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它不仅仅是对长孙无垢的尊称，更是对那些“天降灾祸，君王失德”谣言的最有力反击。
百姓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他们的想法很朴素：能有这样一位视民如子的太子妃，她的丈夫，大唐的太子，又怎么可能是个无德之人？
朝廷没有放弃他们，君王没有放弃他们。
长孙无垢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然而，连续数日的操劳，不眠不休，加上饮食只靠着那点稀薄的米汤吊着，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这天夜里，她为最后一个孩子盛完粥，转身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娘娘！”身旁的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我没事。”长孙无垢撑着桌子站稳，摆了摆手。可侍女却清楚地看到，娘娘撑在桌沿上的那只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毕露，没有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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